轻手轻脚地走,怕吵醒她。 只有一次。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,姜壹回来一开门,湿冷的空气就涌入室内,将她闹醒了。 小玖睡眼惺忪,翻了个身面向窗外,朦胧间看到姜壹跪在她床前,浑身湿透,怀里还横打抱着个人。 “皇女容禀,”姜壹视死如归,人在抖,声音也是,却很坚定,“我自知罪该万死,但请您宽恕我的妹妹。” 她瞌睡跑了一半,撑起精神听完姜壹的“罪己诏”,完了叫他宽心,好好照顾妹妹,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。 宽慰完,一翻身,便又睡着了。 第二天天亮,她这住所来了好几位好久没见的老朋友。他们小时候还追在自己屁股后面闹着玩,现在长大了见面又只知道下跪了。 她等他们全完了那套据说非行不可的礼,接着听他们对姜壹的指认控诉。 “他昨夜将我驻扎在那里的守军几乎杀了个精光。我知道皇女您宠爱他,但他仗势欺人滥杀无辜,您难道不管吗。” “滥杀无辜吗。” 小玖知道他们来,没让姜壹跟在身边。这会儿没人让她靠着坐,也没人给她喂水果,不多的耐心早已在他们刚刚长篇大论时告罄。 “我怎么听说是那些人该死。” 姜壹当年在流放的路上被虐杀致死后,便被黄帝部下那些家伙扔出了队伍。但姜苗——他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妹妹——还在队伍里。 到了流放地,姜榆罔和他所剩不多的孩子们被军队看管起来,限制自由,还控制人身。母亲早逝,父亲自顾不暇,姜苗一路靠着哥哥姐姐的保护,全须全尾地活到目的地,但哥哥姐姐一个个都死了,很快,不再有人挡在她身前。而是换成她,需要站在弟弟妹妹们身前了。 那些人不给她们吃,弟弟妹妹们饿得直哭,也没能唤醒他们的良知。等到年纪小的妹妹已经昏迷不醒、开始发肿发胀时,她再也没法坐以待毙,不管不顾地冲破守卫,到驻军首领面前跪下声嘶力竭地哭求,才换来他施舍一些难以下咽的剩饭。 有一就有二,他们似乎以此为乐,每次吃饭前都得要她求一遍,不然便只能饿着。 姜苗偶尔回想起自己年幼、还是炎帝宠爱的金尊玉贵的女儿时的日子,会觉得十分恍惚。思绪一旦收回来,现实就只有破败昏暗的小屋,忍着害怕的小弟去安慰照顾更小的、还止不住哭声的妹妹。 她想到去死,但又怕辜负为自己而死的哥哥姐姐们,也无法放下那些懂事的弟弟妹妹。 她勉力活着,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。 直到有一天,她死去的亲哥哥,回来了—— 我对阪泉之战没什么褒贬,对黄帝炎帝这些先祖也没什么偏颇,一朝天子一朝臣,风水轮流转的形容带有太多得势者的得意,冤冤相报何时了才是属于大多数人的永恒的悲剧。 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。 扯远了,写到这里有感而发(挠头)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