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不管灰刺那双琥珀黄的眼睛露出的是什么神色,是不是在想用什么魔宫刑法弄死她,她虚引道: “六大王,请去歇一歇。这会子只有侯夫人与顾御史各占一间屋子,细柳在照顾着呢。你找她,她引你去另一间烤烤脚。” 灰刺听到侯夫人之名,没什么反应,听到顾御史之名,眼神微动。 “你女儿在照顾谁?” 她窃喜,叹气道:“都是照顾过她的人,而且,侯夫人作主,要为她说门亲事,毕竟她小时候就在楼府养大的。我如今在东宫,让她在宫外,不是回事。” 她摸出那只红绡宫囊装着的东宫女官腰牌,亮一亮又收进腰间,“但这孩子太痴心,和侯夫人说,还是想让……让那位大人知道,请他依礼为亲事拿个主意。侯夫人可怜我们母女,和侯爷说了,他们夫妻亲自问问。” 她用熊掌抓着脸,呜呜地哭起来。 柳如海在旁边叹为观止。他要不是这两年对她的性情熟悉了,指不定突然看到侯夫人与顾御史在一间破庙中不期而遇,他也会上当。 侯夫人肯定是被她现捉现卖地利用了。南康侯也确实在后面,马上就要到了。 曹夕晚想,楼淑鸾进她的屋子睡她的榻子,当然得帮她做事。 反正她睡着没醒。她能可劲儿胡编。 柳如海在旁边马棚子里,拍着自己的马儿,一边听着一边沉吟,曹夕晚这人精得像鬼,又兼消息灵通。 她这阵子打了代王府的家将,又进府去解释了,似乎是小事。 但依他看,这不是小事。也不是误会。 她故意的。 她在警告代王妃,不要在灰刺面前胡说,免得坏她的事儿。 ——青罗女鬼,未免胆子太大。到底拿到了代王妃的什么把柄? 灰刺连灰裘雪披也不解,大步从后门而入,这神情步态,这魔主就是要去察看究竟。 不提别事,仅是太祖的私生子,也是难得一见。 她抹抹额头的汗,柳如海偏偏在门外悄悄问她:“顾御史是不是得罪过你?”怎么就挑了他扣上黑锅了。 “细柳喜欢他。”她诧异,掩嘴小声。 “……真的?” 她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,这顾御史是楼细柳在名单上挑的。这不关她的事。 柳如海一寻思,便明白了,多半是她奸猾地在一张名单上写了一二十个李氏皇亲之名,只有一个不姓李的。楼细柳心里没底,不敢乱指皇亲,必定会选顾永秀。 灰刺进去,也不知看了什么,又匆匆退回来问:“不带她进宫?” “不方便。”她凄凉而语。 灰刺一想,确实不方便。 他听代王妃说,顾家最小的那个叔老爷居然是太祖的私生子,如今中了进士做了巡城御史。 灰刺能在王府为供奉,又是碧影宫六宫主,便是小赵失踪了,他在京城也有曹夕晚以前万万没料到的人脉。 ——代王妃。 代王妃这几年随夫进京城,偶尔在冬天会随王爷到郊外庄子里,水庄有一处温泉可以取暖。 灰刺夜进泉庄。 代王妃果然深夜独坐,赏月看雪,月光下见得她珠冠狐披,翟服华裙。 灰刺在阶下止步,施礼:“一别经年,风采依旧,王妃别来无恙?” 代王妃起身,步摇环佩,在夜雪中叮铛撞响,她轻敛广袖,微曲膝还之一礼:“圣宫影轩中,一局棋谈之后,每逢月圆,长思足下。” 亭中四面是温泉引流,薄雾淡烟缭绕,亭间华灯几盏。 而灰刺入坐,便见得亭中一几茶案,斜靠鹤瓶,瓶中茶汤已是三滚。 代王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