纣十六年,四海龙王联合欲水淹陈塘关,威胁李靖与殷夫人之第叁子李哪吒血债血还,眼看着关隘将破,无数百姓受洪水之灾,彼时夫妻二人正将其关押在屋内,以禁制法宝困住,亦是护其不得再犯杀戒。 我降落在此之时,夫妻俩还领兵作战在外抵抗,即使二人都是修道之士,修为不小,可人身对上龙体,终究是不敌,那痛失爱子的老龙王铁了心要报仇雪恨出口恶气,不停叫嚣,龙吟震动天穹。 因果相报,恩怨未了,我解开禁咒,放出哪吒,又将其拦住,彼时方七岁的小童,凶神恶煞,心火怒怒,提了兵器法宝就要冲杀出去,但我来此并不是做这件事。 “杀孽再造杀孽,何时能结?”我变化莲台,安稳坐于其上,“何不想想甚么能将事情了结的法子。” “前辈,”他对着我少有几分耐性,“那灾龙实在欺人太甚!” “打杀了他,于你不难,可你曾想过,灾祸不解,这陈塘关的子民生生世世要被笼罩在龙族的威胁之下?天威荡荡,无穷无尽,你若是有几分怜惜,合该做个了断。” “哪吒不知,还请前辈提点。”他气闷不已,却仍是收了怒气,拱手相问。 我垂着眸,手中结起佛印,“我放你出去,你见过众生,见过父母,自会知晓。” 我看着他神色变幻,架了双轮飞去,风扬起衣袂,我沉默着心中念了句佛号。 同年,太乙寻了万年莲藕花叶,以之作身,使哪吒复生。 无魂无魄,无血无肉,百邪不侵,我看着他重现在我面前时,曾是顽童心性的小孩,突然成熟了不少。他先是谢过我指点之恩,又问道:“此致可谓了断否?” 我不言语,摸了摸他头上双髻,爱怜非常,他闭着眼挨蹭着我的手心,“我要离开了,前辈。” “缘法到时,自会重逢。” 纣二十一年,太乙放哪吒下山助姜子牙一臂之力。 小少年身披红袍,童子发髻变作高马尾,在风中呼啸舞动,赤着足,风火轮烈烈燃着,修炼出了一身我亦为之心惊的法力,莲花化身果真不凡,他化出叁头六臂,手戴乾坤圈,身披混天绫,握着紫焰尖枪,阴阳双剑等诸多法器,威风凛凛,杀了个痛快。 打了胜仗,他却也不那么快活,于天边瞧见我,飞上前来,在莲台前欲往又止,双唇嗫嚅,却说不出话来。我叹口气,伸出掌心,在他仍带着肉感的下颌轻抚,“累吗?” “不累,不累!”哪吒忙道,“前辈怎地来了,也不上前认我,可是有何顾虑?” 我随口解释:“现在时局不明,我不好现身,你这不是寻着我了么?” “七彩宝莲,我怎会认不出,我日日夜夜都念着前辈,只如今身困于此,不得有空闲与您叙叙旧。” 哪吒小心瞧着我脸色,讨赏般问道:“前辈,我做得可好?” “善。” 只一个字,就让他欢欣鼓舞,比方才大败商军时看着还雀跃几分,他收了神通,乖驯地匍匐我身前,珍重地抚着裳裙一角,“我好想你……。 “需得护着那姜尚,完成伐纣使命才可。”我无视了他的期许和依恋,柔和地引导他去往我想让其奔赴的方向。 他重重应允,压下所有不明不白的心绪,满眼只有那慈悲面的佛女。 纣叁十一年,哪吒接令抵达青龙关,十年未见,少年长成青年,莲藕身原来也会抽长,我隐匿云中,见他败了丘引,无往不胜的战神内敛沉稳,双手环臂,听着号令,忽地察觉到了甚么似的,纵身而上,一瞬之间就到了我面前,他目露惊色,手指震颤。 “前辈,”哪吒垂首,“许久未见。” 他应是重重战果累身,一身傲气,势头正猛,却在我面前千依百顺。我还想如同对幼时的他那般,嘉奖两句,伸出的手却被扣住腕部,拉直他身前,哪吒沉声道:“待一切结束,前辈应允我的,皆作数否?” 我只当是他犯了少年心性,无所谓道:“自然。就快结束了……快了。” 他默不作声,细细摩挲我手腕肌肤,良久,才回归部队之中,再未仰头看我。 纣叁十五年,姜尚封神,武王封侯,商灭,哪吒与其父兄皆肉身成圣,我没让他再见我最后一面,见目的达成,大局已稳,我自回归灵山,凡间种种如梦过浮萍,只那惊鸿一面的骁勇少年偶然会浮现心头,勾着唇,神采飞动,笑得灿然又狂执。 · 梦境的真实性能有几何?究竟是我在做梦,或是梦包括了我? 我惊醒过来之时,天色已暗,身边围着一群熟悉的面孔,悟能打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