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姑不像别的出嫁女嫁了人便很少归家,她不仅年节时回来,平日里也经常带着自己做的衣裳、糕点回来。 在他的印象里,姑姑是个很温柔的人。寒酥每每安静站在姑姑身边,浅浅对所有人笑。那时候他对美丑没有那么敏锐,只知道寒酥每次回来,都会惹很多人围在她身边。甚至他书院的同窗,也要趁机跑过来玩。 他那个时候不是很喜欢寒酥。 因为她总是得很多夸赞。她没有去过书院读书,可是读书写字好像每一项都比他厉害。 那时候两家还算其乐融融,家里人也会笑话他可不能被一个不上学的表妹比下去。 小小的嫉妒与不忿,会让他偷偷欺负她,比如将她写好的字滴上一滴墨,也比如抓一只蛐蛐丢进她的小香包,还会骗她爬到树上,再留她自己在树上想听她求饶。 就是眼前这棵树。 他想看她哭鼻子,可她逆着枝叶间斑驳的光影,对他做鬼脸。 程元颂惊了,原来长辈面前乖巧的表妹,私下里也是会做鬼脸的。 后来,他发现她香喷喷的小香包里总是放一块小巧的小圆镜,闲暇时,她会避开人对着小圆镜理一理乱了的头发。 那一天开始,他才懵懂地发现这个表妹生得这样好看。那个时候大家也长大了些,他也不会再欺负她了。当然,用程静荷的话说——“别一天天以为自己了不得,你俩谁吃亏得多还说不准哩”。 再后来两家闹掰。 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谁稀罕你回来带的那点破糕点?”祖父怒吼。 于是,总是带甜甜点心回家的姑姑再也没有回来。 他焦急躲在门后看着闹起来的庭院,看着姑姑牵着表妹的手离去。姑姑没有回头,表妹也没有回头。 程寒两家断了走动,可是自小玩闹长大的情谊却会埋在心里。 程家大夫人满面春光地从外面回来,一边走一边提声唤程静荷。看见程元颂,她笑着说:“给你妹妹打了一套首饰,她一定喜欢。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,今晚吃炙全羊!” 程元颂道:“我刚刚听说,五皇子前日和宋家娘子定亲了。” 程家大夫人不在意地说:“管他呢?已经不关咱们家的事情了。” 程元颂再道:“可是他仍旧约了寒酥。” 程家大夫人愣了一下,再“哦”一声,道:“你表妹又不能总赖在姨母家里,毕竟她姨母也嫁作他人妇了,住久了是让她姨母在夫家难做。她早点嫁人也好。做五皇子妃本来就勉强,其实是妻是妾也都无所谓,反正都是去皇子府邸过好日子。” “母亲,您身为女子竟会觉得妻妾无所谓?”程元颂皱眉望着自己的母亲,就像看一个陌生人。 程家大夫人叹了口气,道:“能不能别管闲事?你应该替你妹妹高兴,而不是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!” 程元颂长长舒出一口气:“我终于明白寒家为什么要跟咱们家决裂。” 他说:“程家不配。” 封岌在母亲身边。 母子两个于方桌对坐。晚膳很简单,是老夫人亲自熬的面糊糊。这东西,现在在赫延王府里可吃不到了。 “还能吃得惯吗?”老夫人慈爱望着封岌。她鬓丝禅榻的生活,因为儿子的归来,终是有了变化,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。 封岌捧起碗喝了一口,道:“和以前比,确实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