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牢吏来管理女犯人,人员多达二十来位,可边郡……有倒是有,可加起来就三个,这哪管得了这么多人?只能先将她们按族压去所属犯人的宅院暂居,反正前后门一关,有兵卒守着,也不用担心她们这些妇人能逃出去。 说起来也是巧合,杜延接手的正是曹捷父族女眷的压送任务。 三族之中,同姓之女难以逃脱株连,可嫁进来的妇人却能有几l分掰扯,有些舍不得女儿的,又或者是男方还能做个人的,不是急匆匆的带着人过来把女儿接走,便是男人在写休书,这些能走的还好,确定不能走的曹家女和曹捷牵连太深,作为从犯家眷,无法离开的妇人,就只能躲在角落里痛哭流涕,当然,也有个别人将满腔怒火洒在了别人的身上。 “曹舒你个贱人!若非是你报案,我们一家都不会牵连至此!我打死你!” “居然是你,你个疯子——!” “曹舒你还我儿命来!” 绝望总需要找一个出口,突然确定了‘敌人’是谁,这群不知道外事的妇人便开始一拥而上,看着突然缠在一团殴打少女的妇人,本就烦躁的狱吏额头直冒青筋,他冲上去,抓住一个扯着丢出来,动手狠的则一脚踹上去,嘴里面还骂道: “一群愚妇!曹肥平日里天天和私商十几l万几l十万的赌钱没见你们骂,自己穿绸带金的时候也不想就你们家里那点儿地、夫婿儿子职位能不能撑的起,招摇到至今早就该被抓了!畜牲东西,连匈奴单于都敢勾结,你们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,关她告不告状的屁事,还以为你们能逍遥法外一辈子啊?!” “没脑子的东西,死了地底下找人讨债都找不到人!” 终究是官宦家眷,又有韩盈在,被派过来的狱吏人品不算太差,对后宅中不经事情的妇人没有那么多愤恨与邪念,当然,因她们父兄所做的事情,态度仍旧好不到哪里去,更算不上怜悯,只不过是想让她们安安分分的到刑场,所以下手一点儿都没留情,这些暴怒打人的妇人,压根不是被摁在原地,而是挨了一下重的,短时间内疼的动不了才停下来的。 目的已经达成,这狱吏便没有理会这些因为疼痛而倒在地上呻吟的妇人,更没有管挨打后脸上已经有了淤青的曹舒,他环顾四周,看向刚才想过来打人的其余妇人,满脸凶蛮: “现在知道债主是谁,就都给乃公闭嘴!死了的事我管不着,活的这几l天我可是管着的!谁再给乃公添乱,一会儿直接将你们关到猪圈里去!” 猪能吃能拉还会拱地,土和粪混在一起是怎么都清理不干净的,哪怕是死到临头了,大家也不想被关到这等腌臜地方去,悲愤欲绝的停止了动作。 确定她们不在闹事,狱吏转头回去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。 旁观了这幕的杜延有些沉默。 律法中,被血缘姻亲牵连的人不在少数,大部分情况下是不会抓错人的,可要说全都是罪人,那就是胡扯了,这么多人,其中肯定有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,平白多了死罪的,还有人并不想享受那点好处,却连选择都没有,稀里糊涂的便突然要死了倒霉蛋。 现有阶段下,甄别这样的人和改变律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,杜延也没有救人的能力,曹肥可是曹捷的心腹,被他牵连的曹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命运,不管她告不告,都必然会死。 什么都不知道的年少妇人,又被自己利用过,杜延心中无疑是有点愧疚的,此刻见她群殴,终究是没有在继续旁观,他寻人要了药膏,挑了个无人注意的时候,将药膏递给她,问道: “这几l天,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? 出乎意料的,是曹舒没有对杜延质问,甚至是大骂,而是抬头向他询问: “我兄长,真的在跟着曹都尉勾结匈奴单于吗? 杜延微怔,下意识看向了曹舒的眼睛。 和过往那种一下子就能看到底的清澈不同,此刻的她的眼中多了许多难以看透的情绪,像是从一个孩子猛然成长成了大人,只可惜,世界没给她更多的时间,即便她已经尽力去成长,脸上还是带着几l分茫然。 杜延轻叹,微微颔首应道:“是。 曹舒对这个回答并未感到意外,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: “我四五岁的时候,记得城里曾经封锁了很长一段时间,后来城门开了后,奶母天天在哭,她一家子都死在匈奴人刀下。 “我还有个照顾我的小兰姐姐,母亲仁慈,允她自赎自身,她也是因为匈奴人而死,据说,走的时候她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