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免她忧思加剧,搞不好病情又要恶化。 “若公主问起,我不会瞒她。”杜矜收起图纸和小箱黄金,若游仙似的孤身走远了。 皇帝还想问问他容昭的病,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。 总之杜矜医术超群,有他在,容昭会没事的。 —— 粥棚里外雇的人不认识清妩,像对普通流民那样端了折叠木桌来。 一群眼毛头小子眼珠子都落在清妩身上,顾嫂骂了两句通通把人赶走,带着二人在灶台前盛新出锅的鲜粥。 “公主,咱就这样的条件,您多担待。”大婶用围裙角包着陶瓷碗边擦了一圈,偷偷从桌底端出一个土碟,拿小匙把结块的蔗糖碾碎,再舀了一勺洒在粥上,“知道您爱吃甜的。” 她将剩余的糖渣刨到一起,清妩赶紧制止她下面的动作。 “婶子,他不喜甜口。” 顾婶脸色一慌,连忙把碟放下,像做错事一般在围裙上擦着手心手背,“奴婢怎担得起公主的一声婶子。” 清妩没说话,露出一个蜜似的笑,拿木柄的铁勺子搅匀粥底。 淡黄色的糖渣翻涌在粒粒分明的浓粥里,清妩回想起了那个梦。 玉白细瘦的手指也是这么和着碗,再一次次强迫她喝下。 清妩余光去瞟裴慕辞。 但这人神色无恙的坐在她身边,对她扫视的眼光好似未查。 顾婶动作麻利,在案板上几下切细了葱节,浮在面上,绿油油的几颗点缀,甚是好看。 她端着两碗粥走到粥棚的角落里,把二人安置在这里,“这里闲杂人多,冲撞到公主就不好了。” 清妩直端端的就要拿掌心去捧粥碗,裴慕辞劈手夺过,“小心烫。”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,视线眼巴巴随着裴慕辞的手走,公主府里有那么多外面根本见不到的佳肴,却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。 裴慕辞被她的模样逗笑了,弯腰把甜粥放到她面前。 清妩提起稍柄反扣在桌面上,四根指尖颠起碗口,举起那碗底子比她脸蛋还大的碗,沿着碗边小口小口的喝。 这动作虽稍显纵意,但没发出一点声音,好似她天生就是教养极好,做什么事都斯斯文文的。 连续喝了几口,额头上都冒了层薄汗,她端着碗歇口气。 就是在这样短的间隙里,裴慕辞问她,“殿下带我来这里,就是为了故地重游?” 让他知道无论怎么跑,都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。 清妩抬起头,盯着他,似是不解他为何如此误解她。 “带你来尝尝人间烟火。” 不那么死气沉沉的。 她说完,继续埋头喝粥。 裴慕辞听完这话却是一愣,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卷起大袖,引着瓷勺拨弄碗中的葱花,又把勺子轻轻搁下。 从前他在地牢里一日只能得一碗稀汤,或是那人剩下的,或是隔夜馊掉的,要是那人的大儿子犯了事,他顶罪之后挨了罚,那人也许会扔些宴席余下的肉渣给他。 可那人的儿子要是生了病,便认定了是他克的,夜里少不了一顿鞭打,那忍着疼是什么也吃不下的。 是以,他对面前这碗对于他来说只是稍微稠一些的稀汤,属实没什么兴趣。 清妩兴致却很高,一碗很快见底。 她偏爱在市井间做些与身份不符的事情,仿佛这样就能摆脱王宫贵胄套予她的枷锁。 两人并排坐在矮脚小板凳上,裴慕辞离她很近,近到分不清彼此的心跳,近到鼻息都混在一处,莫名缠绵起来。 勺子顺着倾斜的碗壁开始下滑,清妩才注意到那碗根本没动过的咸粥。 “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饭?” “我不太饿。” 怎么可能不饿?裴慕辞当时惹了她生气,清松园里的奴才定是不敢给他送膳的。 她以为是小厨房把裴慕辞的胃口养刁了,有些不高兴,板正的叫他,“裴慕辞。” 宠着爱着,倒把他惯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。 她脸色垮下来,语气不善,“郎君怎么敢在本宫面前自称为‘我’的?” 公主毕竟是公主,是府里唯一的主子,其余的无论亲近与否,不过都是奴才罢了。 清妩酝出一层低压,柔美温和的脸上挂着寒霜般的怒意。 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小,两人独处的空间仿佛在被灰霾慢慢侵蚀,气氛在一片安静中变得凝固。 裴慕辞张开嘴,想了想又闭上。 “快点的。”清妩皱起眉,“我等你。” 裴慕辞缄默不语,似乎在压着情绪忍耐什么,但他最终还是拿起勺,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