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,即使只有六七岁的年纪,也早已被教导了礼仪廉耻。 郁齐书不动声色地将锦被往上拉了拉,遮住他微微敞开的亵衣领口,再缓缓坐起身来,一壁厢将有些汗湿的长发拨至肩后,一壁厢用平静的语气似话家常,“娘,您怎么来了?该当孩儿过去给您请安的。” 余光则无声地把屋内环境扫视。 立在墙边摆满了典籍的书架、窗前横亘的榻榻米、母亲身后绘着富贵牡丹的琉璃屏风、左右墙上挂的松鹤字画、还有书案上静卧的老虎镇纸和笔墨纸砚……是他的房间没错。 郁齐书搁在被子里的手暗暗掐了把大腿肉,疼得钻心,所以这是……真回来了么? 不,不是回来,这才是现实。 想起先前种种,的确荒诞不经,那么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肯定只是梦中一场,不过黄粱一梦。 但是,梦中的惬意、舒心和放松,真叫他缱绻。 一点儿都不想自梦里醒来,这个家令他的神经不得不时时像满弓的弓弦般绷紧。 正自暗叹,母亲冷笑:“请安?” 郁齐书不解,娘明显在生气,为什么? 抬眼望去。 冯慧茹骤然一巴掌拍在桌上,震得杯中的茶汤激荡,泼了半桌,“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还给我请安?!” 郁齐书禁不住抖了下,目光转向榻榻米那边。 窗外的阳光穿过树叶,在竹榻上留下斑驳的晃动的柔软影子。 已是日上三竿的模样。 “母亲,我,我昨晚……” 他紧张时,就会把“娘”脱口喊成“母亲”。 春燕俯首帖耳:“夫人,息怒!少爷晚起,一定是有原因的。您想想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了,来年春天就满八岁,又逢这暮春时节,天气暖和,晚上就免不了开始会做一点旖旎的梦……” 话语点到为止,春燕微抬脸看向他,脸上挂着一抹暗昧的笑。 郁齐书霎时红了耳根。 春燕的话,他听得懂。 本朝律法规定,男子十六岁娶妻,不过民间十二三岁就开始说亲的不胜枚举。因此日常里,身为男儿的他,即使童稚,丫鬟仆妇也会背着大人对他说一些带荤的玩笑话。 忍不住将衣襟口捏紧了些,“娘,您和春燕能不能回避一下?孩儿想起床了……” 冯慧茹毫不理会,“你的丫头给我说你早饭时还未起床,后来三催四请,怎么喊也喊不醒。我还以为你生病了,亲自跑来一看,原来你是在呼呼大睡呢!” 本来是想借口说生病来着,听这话,郁齐书只得闭了嘴,由着母亲数落。 其实也不外乎是平时那些话---- “你看看侧室生的那好儿子,比你就大三个月,人家天不亮就在练字了!你爹今日得空,正要审查你们这个月的学业,结果你偏偏在这时候睡大觉!齐书,你这样不争气,是想气死娘亲吗?” “虽然你不是长子,可你是嫡子!无论如何,你不能在那对母子面前丢了娘的脸面!” “你爹是进士出身,但他不是状元,你外公可是状元呐。齐书,娘就只希望你能像外公一样考个状元出来,好叫你爹对你刮目相看。” “你爹偏心,到时候你和那侧室儿子都大了,他在家产分配上肯定也会偏心的。如果你争气点,以后你考状元入翰林院,成家立业,咱不靠郁家这份薄产过日子,咱就靠自己的本事活得滋滋润润,气死那个乡下出来的女人!” …… 她的眉头永远深锁着,面色晦暗,眼角有皱纹。 才二十二岁的女人,可是看着比二十五六岁的杨芳见老了十岁不止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