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帐中吵吵闹闹,就连周羡安也已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复而冷静了下来,可贺季旸却在一旁游走了开。 他的眼神愣愣的,看着地上的阿允和周羡安,视线却又径直穿过,看不清任何东西。 “季旸兄?” 有人晃了晃他的肩,这才回过神来,飞速眨了眨眼看向对方。 “怎么了?” “我...我可能...” 他还是放不下她,他只想回到长安去,即使自己连她人在何方都不曾知晓。 阿允写信去了,不知道那日之后侯府的其他人都何去何从,因而往长安去了一封,往会稽也去了一封。 兰芝应当是知道最多消息的,并且她一定不会抛下佟清不管,所以他往清沿医馆也去了一封。 只要收到消息,他便打算只身前往,也不算连累军营的兄弟们。 至于这之前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,他只有尽其所能。 见贺季旸没什么反应,眸光还是暗暗的,周羡安又叫了他一声。 “季旸兄,你怎么了?” 贺季旸缓缓看向他的眼睛,神色不明。 “你...成亲了?” 周羡安被问得一时无话。 确是他刻意隐瞒的。 他垂下头,低声道:“是。” 贺季旸轻轻笑了一声,不是愉悦,而是无言。 他有一种隐约的预感,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。可他还是继续问道:“和哪家姑娘?” “季旸兄...”周羡安有些心虚,没有迎他的目光。 “是我想的那个人吗?” 周羡安喉头滚动,片刻,才轻声应:“是。” 贺季旸又笑了。 也依然不是替他开心而笑。 “季旸兄,你知道的,当年...” “当年什么?你想说她当年心悦于你吗?” 贺季旸微微眯眼,露出了令周羡安手足无措的陌生模样。 当年或许在皇帝官员眼中看来,他是他的伴读,可在东宫学堂里,两人只是志同道合的挚友,也是竞争对手。 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氛围。 六年,这么多事,谁都是会变的。 周羡安根本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,也根本没有资格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劝他看开。 “不是,”他有些急,他没有那个意思,“她...” 这才想起营帐中还有那么多只耳朵,没眼力见的大男人们都傻愣愣看着,根本没想到要回避。 “你们都出去。”周羡安侧过脸瞥了一眼他们。 “是是是。” 周围寂静下来,周羡安思索了一下该从何说起。 “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。” “我以为你们都遇害了。” 说起当年之事,他的喉头不由得发紧。 “我找到她的时候,她在做杀手,她想杀我。” 贺季旸眼神松动,略有惊讶。 可只一刹,那份温和便又消失。 他盯着周羡安的眸底,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服我的吗?” “你说,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。” “我是为了什么,才要回到那恶心的朝堂中去!” 周羡安闭上眼,承受着他的情绪。 “而你,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年少情谊,你只是想利用我罢了,你想利用我的身份成为上位者,然后和她名正言顺在一起!是不是?!”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。 话虽难听,但不过是以最残破的方式挑明展现了出来罢了。他可怜贺季旸独身破败,想为之讨回一个公道,这是真心。可他最想的,还是将那个叫沉星悬的女子明媒正娶回自己身边。况且,让贺季旸不得不现身,回到那个至亲被杀,害其受辱的深宫,又真的是他想要的吗。 更让他不得其解的是,本以为的圣命难违,竟是贺季旸的真心。 他也曾心许自己爱慕的姑娘。 贺季旸愠着怒气甩开帘子出了营帐,留他一人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沼泽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