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榆总觉自己手上没劲,坐在凳上全身不自在地紧绷,臂中襁褓仿佛有千斤重,紧张地喘不过气来。 这才倒个水的功夫,小公主就又呼呼大睡了过去。 除了她不时咂吧出的口水声,白榆便只能听见自己混乱无章的心跳。嗅着臂弯里飘来的香气,方才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便也全然不觉。 婴孩的脑袋半掩在襁褓里,她多次试图稍稍扒开些层层包裹的棉布,却又不敢松开任何一只手,只能望眼欲穿盯着那双熟睡时微鼓的唇瓣。 视野里突然伸进一只白皙的手,将往里卷起的襁褓边翻出来些。 白榆似是被惊扰,倏地抬头,见那只手的主人正将一盘糕点放在桌上,而后并未坐下,支臂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她。 “吃吗?”吴若宜顾自拿起一块糕点咬下,方糕表面的的碎屑跟着抖落。 白榆这才注意到她莹白手背上格格不入的瑕疵,不禁蹙眉,“怎么回事?” 吴若宜无甚在意地瞥了瞥桌上的吃食,“我做的。” 见对方显然有所误解,她又接道:“自己想做罢了。” 白榆不知说什么,又将视线移回到小公主身上。 她在此如坐针毡,明明同吴若宜之间不该是如此尴尬地氛围,可宫宴上那颗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心被当众剖开展现在面前,如今而又独处封闭一隅,实在是如芒在背,又心存侥幸,或是不甘。 至少她们现在是毫无伪装地面对彼此了。 吴若宜会直接将孩子递给她抱是她未曾设想的。 她也因此听见了她进里屋后说的第一句话。 “我去拿些吃的。” 白榆正想叫住说不用,就捕捉到了耳畔均匀的呼吸声。她垂眸望向手中襁褓,神色不自觉就软了下来,姿态却愈发僵硬,怎么也怕孩儿在手中磕着碰着。 此刻小嘉和的面容完全显露,睫羽又弯又长,投射在脸上的阴影忽闪,格外恬静,小嘴唇樱红水润,一张一合,许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。 “你觉得长得像他吗?” 好不容易松下些许的心又被吴若宜突如其来的惊天一问给高高悬起。 白榆的视线显然没再停留在襁褓里,思索着该如何作答。 这个“他”,此情此景,还能是谁人。 她本想顺着吴若宜的心意回答,可抬眼望见上方好奇和讥诮交加的眼神,又忽而不想那么做。 视线交错,静默无声。 “这么小能看出什么呀。”尴尬之际,白榆一笑而过,又看向怀中。 “反正也不是他的孩子。”吴若宜淡淡道,离了些距离在她旁边坐下。 这句话在脑中下意识飘过地并未当回事,可当真回味过来,白榆猛地回神,双眼圆睁缓缓抬头。 “你惊讶什么。” 她什么都知道,就连说要与皇后育有长子的那么多夜晚他都去了何处,她也全都知道。 白榆像是被看透一般,不自在地脸颊发烫无处躲藏。 她便是这样恨着自己的。 吴若宜见她囧样,并未怒从心起,相反,她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白榆意想过的表情。 “也不是他安排给我的人。” “什么?” “孩子她爹,是我自己选的。” 看见白榆震颤的瞳孔,她的眼里这才浮现出些许满意。 白榆双唇微动,可喉间宛若被夹住,好在她也并不知这样的情境下自己该说什么。 “你想知道是谁?” 吴若宜终于将一块糕点吃完,拍了拍手拂去残留碎屑。 白榆愣愣摇了摇头,眼神空洞。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。 知晓别人的秘密,与把自己封进密不透风的罐子里无异。 吴若宜嘴角一抽,立马心领神会,她真正想要得知的事。 她转向白榆端坐,眸中再无半分玩味,瞬间冷了下来,一字一顿道。 “我、讨、厌、你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