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她的眼神每划过他身上的一处,恶趣味地故意流连片刻,扰乱他的思路,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端详棋盘。 和光看着他,忍不住同历史幻境中的谈瀛洲比较。 两人的脸并无区别,然而见到他的第一刻,和光立刻确定了,他是洲九,不是谈瀛洲。 两人的神情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,眼神里都透露着傲世轻物的淡然。 但是,那眉眼促起的角度,下沉的唇角,每一个细微的不同点都在诉说着,洲九不是谈瀛洲。 魔主的目标,原来真的这么重要。 就这一点,能够完全区分两个人。 许久过后,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火辣,太过肆无忌惮,不带一丝含蓄和迂回,像是把他剥光了,串在火堆上炙烤一般。 洲九无奈地叹了口气,按了按眉心,终于抬头看向她。 他动了动身体,把指间的棋子丢入棋瓮,开口道:“小辈,你能解得开这局棋吗?” 她还没说话,就见他打了个响指,西瓜师叔的身影登时化为一阵黑雾,消散在风中。 和光紧紧盯住他打响指的手,咽了咽喉咙,才走到他对面,席地而坐。 这局棋已然到了尾声,西瓜师叔的白子占了半壁江山,正在对洲九的黑子鲸吞虎噬,棋盘的黑子寥寥无几,再如何挣扎,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。 洲九将黑子的棋瓮推过来,语气里带着笑意和感叹。 “人族有句话,棋法如兵法,局谋为上。那小子的棋路看似大张旗鼓,只知吃掉眼前的棋子,实则粗中有细,从一开始便在布局。” 他微微摇摇头,唇角牵起一抹笑意。 “等我发觉,已经成了一副残局。这些年来,我一直在参详,却总是无法参透。”他抬起眼皮,看了她一眼。“小辈,你来试试。” 棋瓮被推来,一枚晶莹剔透的白子悠悠地飘在她手边。 和光略微皱眉,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,却摸不着头绪。 她伸手捏起那枚白子。 棋局中,白子还没死绝,就算苟延残喘,再拖一阵,也是能拖的。要不就集中一点突围,要不就兵分两路,一路牺牲,为另一路的存活做诱饵。 但是,无论怎么下,大势已去,只是无畏拖时间罢了。 棋局不是战争,战争可以重整旗鼓、东山再起。 棋子就那么几颗,被吃了,就没了。 和光沉吟了一会,回想起西瓜师叔下棋的思路,以及方才洲九摆棋的步骤,把两人的棋路重新复盘了一遍。 不得不说,西瓜师叔的棋术确实厉害。 她摩挲了两下白子,又丢回棋瓮。 这是一局死棋,两人心知肚明。 她眯眼看他,倏地咧嘴一笑,学着酒肆里无赖地痞的口气,粗俗地道:“我为何要接师叔的棋子?又不是寡妇遗产,哪有接盘的必要?” 面对她的粗言秽语,他的眉头皱都没皱,唇角依旧噙着那抹笑意。 和光脸上笑嘻嘻,心里妈卖批。 不愧是万年的老狐狸,心思够深,看不出一点端倪。 洲九挥挥衣袖,棋盘的棋子尽数撤去,他拾起黑子和白子的棋瓮,摆在棋盘中央,不偏不倚。 “重来一局?” 他把黑子的棋瓮推给她,从棋瓮中抓了一把白子,伸到她面前,轻微地点点头。 这是让她猜先,如果她猜他手里的棋子是单数,就抓起一颗黑子。如果猜双数,就抓两颗黑子。 他的修为远远胜过他,如若想改变结局,只需动一动神念,手中的棋子便会变化,她完全发现不了。 但是,他表现得一派清风霁月的模样,又对下棋如此执着,想来是不会耍这种低级手段的人。 和光抵住后槽牙,思忖了一会,又抬头看他,只见他的手臂丝毫未动,连眼皮抬起的角度都未动分毫,似乎是捏造的假人一般。 和光轻哼一声,在他惊诧的目光中,一把捏住他的手腕,夺走他手中的所有黑子,重新扔回棋瓮中。 紧接着,以小鸡护食的一毛不拔的态度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来黑子的棋瓮,把白子棋瓮推给他。 “猜你妈的棋,就算规矩是长子抓棋,小辈猜。凭什么是你抓我猜,就凭你被关了一万年吗?” 被讽刺一通,洲九非但没有气急败坏,反而微微睁大了瞳孔,奇异地扫了她一眼,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,仿佛被她逗乐了一般。 这般流氓的棋路,确实是举世罕见。 就算是下九流的茶馆酒肆,也没有这般无赖的混人儿。 和光怎么可能会羞愧得脸红,她啧了一声,也不管沉迷低笑的洲九,径自下了一步。 洲九笑完,按了按眉心,捻起一颗白子,也下了起来。 她无意间扫了一眼,那白子与他满满的五只玄色戒指,同他一身黑雾,着实不配。 她索性撇开眼,看得心烦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