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八年前开始,每年十一月某一天,游鸿钰和他们到龙磐山陵园相见。 或者说,游鸿钰和边途曾经那些亲朋好友一起上山,去给边途扫墓。一切只是因为,妈妈在葬礼后用很希望语气征询她,游鸿钰,明年忌日要不要来? 那时候他们不过十七八岁,很多家校沟通、保护死者和家属不受外界风评的事情,都是游鸿钰和李青燃有意识去做,有意识得和公安沟通,并且处理得妥当。 不然,当初邱叙的死亡应该会见报,甚至会被一些好事的学生抖在网上。但是因为处理得好,一切隐匿在青山远黛中的某个城市里。 她总想着只来一两年,边途其他朋友会慢慢长大懂事,只是她妈妈似乎很喜欢她。就像边途厌学时期,她妈妈联系她爸,问能不能让游鸿钰和他聊聊。 游鸿钰和死者家人有联系,和死者朋友就少了。走出公墓就和他们告别,至多在收到几个想拉她的女孩子“去李青燃的咖啡馆坐会”的邀请,游鸿钰往往都是抱抱他们然后笑着打车,和他们说拜拜。 重山冬天湿寒,游鸿钰今天穿毛衣,又在外边套了件黑色的日系短款羽绒服。 站在山口,这座陵园非常大,不知安睡着多少灵魂,山口离了半山腰足足有几百米,够拦住邱叙了吧。 游鸿钰目光仔细看着车辆,李青燃那辆车停到山口停车场,几个男女和她遥遥招手。游鸿钰最终没看到邱叙。 李青燃停好车,穿过黑色沥青车道,到了游鸿钰所在的这条路边。他朝站在山坡石阶步道上的游鸿钰看去,像才看到她一样抬了抬下巴看她,像自己面瘫一样,只留有目光注视她。 游鸿钰踩着石阶,忽然朝他笑笑。 李青燃愣了下。她对他笑了? —— 高二的李青燃问,“对了,你说到游鸿钰。上周的事了,就在象棋比赛场边。给她递糖,当时她很乖很礼貌的收了,之后她对我绕着走。” “她不是天天哈哈哈笑吗。” 边途从屏幕间转过脸,手依旧按着手柄,微笑,“她社恐什么,肯定当时就知道你是李青燃。李青燃东,李青燃西,谁不知道你?我了解她,我估计她是觉得,我和你说了什么。” 李青燃平静地问,“说了什么。” “你想听啊?”边途笑着,一脸疏松,和李青燃耸耸肩,“其实游鸿钰也被我压在床上了啊。” “…?…” 边途有些无辜,“是她先和我表白的。” 他用要把一份很大的大惊喜展露给李青燃的语气,“她是个M啊,被我推到床边的时候,还在笑。她平常说话声音不是很明亮嘛,她一直往前爬,爬到角落里都没办法躲了,最后被我压得像什么似的…?…叫的还好听。” 李青燃随他说话,把目光移到他床上,看着那微微发皱的白色床单,皱了下眉。 边途咧到嘴边的笑意又收回,“你要审判我啊?她和我说,她喜欢大的男生。” 当时的李青燃想,是啊,哪个女生会说得出这种话来呢。 “不信?校运动会,她突然就和我说,要直径五厘米那种。” “···?···” “你别走啊,我给你描述那个场面啊,她太有意思了,搞得我当时差点就想揪着她拖到我家,毕竟就那么段距离。” “李青燃?” “你杀人放火都随便吧,真的,我说过了。”他收拾包,“我有事先走。” 现在是他死掉的第八年。 过去七年,他已经习惯一年见她一次,然后每次都看到她那带点惶恐和小心翼翼的表情。嘴唇微张,说不出话一般,那对视非常短暂,短暂到可以忽略。 一旦去猜她,尝试去敲击玻璃,敲击那面把玻璃背面涂层面对对着自己的玻璃,就会传来很多年前的回响。 从当初是想借着她和边途认识的由头在象棋比赛现场搭讪,到猝然因为边途而扼杀,中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,哦,当时给她喘息的机会了吗?偶然看到《素媛》,受侵害的小女孩看到自己亲爸的男性身体都感到害怕,李青燃看到这一幕时坐如针扎。 混乱的。 最后,在边途突然跳楼那一天,这团颜色混乱的墨水,完全被倾掉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