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是因为天候风和日暖,也许是因为草木发荣滋长,带的人都欣欣向荣起来。 但顾渊隐约觉得,更重要的理由是带翰林司提供的饮食,皆是提神醒脑、振奋身心之物,吃得朝官们个个眼睛锃亮。 就比如今日,现场点选的粽子,又现场剥开,这样方式可以给予食客最好的观感,激发食客最大的食欲。 顾渊端着自己的黍米粽,一时也是胃口大开。 他悠悠拿起配套的小木叉子插起一块,稍稍蘸了白糖。 研磨白糖的时候,丁字班众人干劲冲天,恨不得将其研成细腻的糖霜,被虞凝霜紧急叫停了。 在她看来,就得是砂糖那样质感才正适合蘸食。 金黄软糯的黍米粽,沾了薄薄一层冰晶似的砂糖,就仿佛是金色的原野煌煌负雪,被顾渊送入口中。 砂糖已经被粽子烘化一半,剩下的一半则是触舌即化,化作糖汁,如同清晨的露珠滑过叶片一样滑入喉中,也激发了那叶片的香气。 清香扑鼻的粽叶香气,以糖为引,瞬时就被解开了封印,直接盈满口腔。 而后就是黍米的糯香冲撞出来,与粽叶的香味交相辉映。 顾渊微微合上眼,细细品味着这一刻的融合,思绪则被这味道裹挟着,一下子越过几十年光阴。 初入仕时,顾渊在渭州小城做了县令。 身为父母官,要劝课农桑,苦心经营百姓吃嚼,争取年年米面满仓。 然而渭州地处国土西北,气候暴虐,土地贫瘠,长不出什么作物,顾渊险些愁得少年白头。 幸好,有耐寒耐旱的黍米做救命的粮食。 顾渊永远记得上任第一年的秋天,他看着那一片成熟的黍米田,心中涌起的安恬和满足。 黍米可以磨成粉储存,可以酿成酒售卖,都是能活命、能挣钱的出路。 顾渊本也是锦衣玉食的五陵年少。 然而在渭州那片土地上,他走访了一座又一座荒芜的山间村落,吃了一碗又一碗粗糙的黍米糊糊。 那样的味道,已经多少年没有吃过了…… 顾渊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,可现在才发现有的味道,终身相随。 如今他吃的那些磨得极细的面,将他的峥嵘棱角也磨平;那些舂得极细的米,将他的清正傲骨也舂碎。 真的还没有和老农席地而坐,一边讨论着今年的收成,一边喝的那一碗黍米糊糊有味道。 顾渊追忆往昔,感慨万千,觉得这粽子更好吃了。 于是更后悔只要了一个。 可他又拉不下来脸面再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