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雨。 气温降下来,早晚温差大,日光变得柔和了一点。 李承逸被接回家,看着比那日出发前憔悴疲倦许多,脸上神情被削成透明的一片,两眼空无一物。 人不能因思想受处罚,他没有犯罪的实际行为,判不了他的罪。 但他被限制出境,账户也被冻结,转移财产的行为已经无法实施。 闻家昌也被找谈话,李承逸回家的条件之一就是云上重新变更股权,断掉用美债金蝉脱壳的后路。 欠款终究要还,还不上的那天闻家还是得付出代价。 这天下午到晚上,父子俩在阳光房坐了很久,不是总在说话,大多数时间对坐无言。 李路云从家里望他们,感到揪心,带吴妈给他们送去晚饭。 李承逸起身说“没胃口”,就恹恹地回屋上了楼。 家里已经有一个食不下咽的孕妇,这又来一个。 闻家昌却出乎意料的精力强健,上次脑梗之后,他的手做不了精细动作,只能用勺,大口扒拉着饭菜的样子像年轻时在工地吃盒饭。 “好好回来没有?”他问李路云。 “回来了,在餐厅吃饭。” 闻家昌愈发加快吃饭速度:“等她吃完你叫她来。” 李路云可没有这样转达,进屋后让宁好放下碗筷就过去了。 闻家昌问:“你说留青山,要怎么个留法?泗城、暨城、启城和明州新拿的地全部处理掉,保江陵南?” “上个月,我是这么打算的。现在形势不同了。” 闻家昌以为她的意思是没有出路,正要失望叹气。 谁知她接着说:“得反其道而行。” “怎么说?” “承逸找的民间借贷利息太高,房价却在缓慢下行,我们拿地都是在地价最高点,如果拿不到低息贷款,工程再往下做只会越干越亏。江陵南现在就该立刻停工。” 闻家昌微微蹙眉,虽然他也知道越干越亏,但江陵南至少盖完房一定能卖出去,能回款一部分资金。其他那些二线城市的房现在盖完也卖不出去,这不是丢西瓜捡芝麻么? 宁好提醒他:“江陵南不是我们一家的项目,利润要分享,债务也要分担……” 闻家昌惊道:“你想把金越拉下水?” 宁好唇角一弯:“我想把江陵区政府拉下水。分担方越多,我们的压力就越轻。” 闻家昌瞠着眼睛,眼里的高光像晚星一样亮起。 这是个异常大胆的提议,他虽然还闹不明白,但直觉似乎已得见天日。 “你的意思是?” “停工。江陵南项目公司宣布破产。”宁好说着,把他桌面上一个茶盏里剩余的水泼去,杯盏倒扣在桌面上,“坐不住的人就不止我们了。” “市里怎么可能放任江城房市领头羊变烂尾房?江陵区政府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会如遭晴天霹雳。市场稳不住了,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,再说已经网签的这批业主真闹起来,动静可不会小。” 闻家昌的心脏怦怦直跳。 他没有什么特别上层的靠山,经商以来总是在当官的面前夹着尾巴,去耍赖让政府托举,这招他想都不敢想。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。 他琢磨利害,沉默许久,激动难耐的情绪让他双手都微微颤抖。 “江陵区政府不会同意我们破产,会出面干预,然后呢?” 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