止步于肉体,容貌这样的关系,那是某种更为情深,无法分割的感情。 可哪怕是这般,沉子坤都从未想过,景元帝会想与岑文经成亲。 不,应当说,景元帝会萌生与某个人结缔关系这样的想法,本身就是惊悚怪异的。 ……而这一次登门拜访,又是为何? 是来,特地告知他这件事? 不知为何,在意识到有可能是这般的时候,沉子坤的呼吸甚至都有些屏住。 有奇怪的酸涩,有些莫名的艰涩。 连那话,都几乎是挤出来,带着少许生涩与僵硬。 “陛下有了想要厮守终生的人,那臣……”顿了顿,沉子坤又改了称呼,“那我,自然是欢喜的……不论,陛下想要和谁在一起。” 他意识到景元帝说的人是谁,也清楚这会是怎样的后果,身为朝臣,他应当劝阻景元帝,劝他以大局为重,劝陛下成亲生子…… 可景元帝是他外甥。 这么多年来,沉子坤眼睁睁看着景元帝走在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上,却始终无能为力,那时一筹莫展的沉子坤,何尝想过,有朝一日,景元帝居然会与他说出这样的话? 这是他不该有的私心。 可身为长辈,支持自家孩子,又怎么了呢? 半晌,景元帝颔首,像是已经说完了要说的话,抬脚往外走,待到门口时,他又回过神来,“那副,寡人要带走。” 他的声音听起来,还是冷的,却不再是那么瘆人,隐约里,竟也有几分温和。 沉子坤快步走了过去,也不叫人,自己费劲地将那墨宝给收下来卷好,走到门口,正要让人取匣子来装,却见景元帝抬手,从沉子坤的手底拿走了那副字。 “回见,”景元帝平静地说道,“舅舅。” 沉子坤僵在原地,愣愣地看着景元帝一行人远去,别说相送,就连这脚也仿佛被彻底冻僵,再迈不开来。 沉贤在花厅等了许久,有点坐立不安,匆匆来寻,却不见景元帝的踪影,一问外头伺候的人,才知道皇帝早就走了。 那沉子坤呢? 沉贤急急走近庭院,便看到父亲呆站在门内的踪影。 他大步走去,嘴里还在说话:“父亲,陛下怎么走了,你……”话没说完,沉贤也跟着愣住。 门内,沉子坤已是满脸泪痕。 … 景元帝抱着那副字出来,心里难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。 怪异的、跳动的情绪充盈着,让心口有些饱胀,有种别样的暖。 宁宏儒轻声问:“陛下,可要回宫?” “随意走走。” 景元帝冷淡地丢下这话,才上了马车。 那马车甚是低调,若不细看,只以为是那普通的车马,不过坐起来却甚是稳当,几乎不怎么摇晃。 景元帝坐在马车内,将那副字打开又看了一遍。 沉庭轩的乾元书院,能让全天下都趋之若鹜,他的本人,自是有几分本事。这君子六艺,琴棋书画,就没有不精通的。 这兴之所至所写下来的字迹,更带有书写者的情绪,那字里行间,宛如能看到那老者喜悦、期待的模样。 字之为载体,仿若有情感。 字字皆令人动容。 景元帝细细读完后,将这幅字收到边上,望向窗外的神情虽还是冷,却并非不高兴。 哒哒—— 轻轻的马蹄声。 咻咻—— 是马声嘶鸣。 扣扣—— 有人屈起手指,敲着车厢。 “在吗?在吗?开开门呀。” 那清亮的声音带着笑。 还没等车厢里的应答,就掀开了车帘。 “真是巧遇~” 惊蛰在马背上,靠得极近,笑吟吟地看着赫连容。 就连那声音,都带着快活的颤音。 惊蛰今日骑马出来,原本是陪着岑良去采买东西。 不料到了半道,岑良遇到了她的好友,姑娘家凑一起,正高高兴兴地聊天去,倒是叫惊蛰一人有些凄凉。 他凄凉地逛街,凄凉地买礼,正要凄凉地回去时,却在道上,看到了宁宏儒。 说来真是惭愧,那马车,惊蛰是半点认不出来,能意识到这马车里是谁,全靠在外头的宁宏儒。 惊蛰一夹马腹,溜溜达达地过去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