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愿节这天,除了轮岗的守卫,整个璇玑宫都早早散了假,宫人们叁个一团,五个一堆,吵吵嚷嚷地向毗邻城镇的祈愿庙出发。 她们难得遇到如此盛大的集会,因此都精心点了胭脂,描了碳眉,穿上自己最娇艳的衣服,个个像花圃里馥郁的玫瑰。当玫瑰们聚在一处,就更扎眼了,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要回头多看几眼。 知桃混在璇玑宫的人群中,像一根狗尾巴草一样默默无闻。她没想在节日中来一场浪漫的相遇,脸上仍旧不施脂粉,衣服与平常没什么两样。又因为职务的原因,没有人不知道她是麒麟殿下钦点的侍从,虽然等级低下,却不用做除了照顾殿下之外的任何杂事,难免遭人嫉妒。况且宫主似乎也不待见她优柔寡断的行为方式,或许早就生了废黜她的心思,因此大家都跟她划出了叁分界线。 知桃并不为自己的独行感到失落。她捂着胸口的那两朵红绸花,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殿下身上。她想着回去要怎么给他描述今夜的盛况——所有人都提着风灯,像河流入海一样涌入祈愿庙。光秃秃的古树上被绑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绸花,像一捧骤然绽放的满天星。 此时,殿下一定会很羡慕吧。他会念叨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门看看。如果宫主允许的话,她一定会陪着他出来。先来看他们挂在树上的愿望,再去城镇里买一些小食,可以看皮影戏,也可以看戏曲。殿下肯定想去放烟花,但不可以放太多,因为她没存下多少钱。 这样想着,知桃的嘴角就弯了起来。她利落地跟着人群,将两朵红绸花绑在树枝上,然后迅速让出身位,转身离开。 “哎,她绑了两朵诶。”璇玑宫的女人们悄声讨论。 “另一朵是谁的?她偷偷背着我们有了情夫?”有人猜测。 “拿下来看看!拿下来看看!”有人怂恿。 于是,好几只手迫不及待地一同摘下了红绸花。花结被打开。 “千年万年,与知桃始终如一!”念字条的人音调逐渐升高,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八卦,“落款是……” “落款是什么呀?”周围人催促道。 念字条那人脸色煞白,橙红色的灯光都照不出半分血色:“你们……你们自己……” 红绸从众人手中流过,巨大的沉默像一口巨瓮,将所有人笼罩其中。 殷妙梦将呈上来的红绸撕碎:“来源可靠吗?” 下面有人战战兢兢地回答:“大家亲眼看见知桃系到树上的。” 长老在一旁帮腔:“是殿下的字迹。跟前几日他抄《道经》的笔记一模一样。” 殷妙梦的手掌握成拳,紧了又紧,皮下的青筋根根分明:“殿下怎么会喜欢这种卑贱的东西!” 那可是圣子,天下人等了两千年的麒麟!怎么可能,怎么可以喜欢一个连四重天都到不了的人类?这是亵渎,是大错特错! “我本来看那知桃办事就极没有分寸,但因是殿下叫的……谁知道殿下竟然……”周长老道。 “殿下怎么会做这种事!殿下还那么小,懂什么情情爱爱?”陶长老打断道,“明明就是知桃故意勾引殿下,其心歹毒,不可以再听之任之。” “怪不得殿下待人接物皆是温和,多半也是被这侍从带坏了。没有半点圣子的威严,将来如何服众?怕不是多让知桃在她身边待一段时间,殿下都要开始跟她学绣花了?”秦长老嘲讽道。 殷妙梦听长老们你一句我一句,句句都在数落知桃的不是,眼一闭道:“把那个女人调走,不让她接近殿下半步。” 众人纷纷点头:“可殿下身边这个空缺让谁来补呢?” 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知桃。 正犹豫着,秦长老向前一步:“宫主是否还记得,我从玲珑赛上带回了一位少年?他近时间跟在我身边,看得出是个机灵人。让他去教导殿下岂不是很好?” “是啊,殿下也应该多跟男子相处,才能学到阳刚气概啊。”别的长老赞同道,“我们宫里绝大多数都是女人,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。” 殷妙梦点点头:“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 “张京哲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