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同这世上所有徒弟没什么不同,表面尊敬,实则疏远。 奚玄卿能感受到,那是暂时隐忍。 少年心底的恨意,扎了根,催生出恶之花。 像是蛰伏于暗处,伺机而动的幼兽,只待自己长出尖锐獠牙和利齿,便冲上去,一口啮咬,鲜血四溅,撕裂猎物的喉咙。 飞虞城一家街边食馆中。 众食客和店老板伙计,都踮着脚尖,仰头极目,朝城中心虞氏祠堂看去。 火光冲天,不可覆灭。 即便修为高深的修士,耗尽灵力,召来瓢泼大雨,也浇不灭那场火。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年祠堂付诸一炬,将那森严的规矩壁垒,将那深埋过无数尸骨的枯井,将那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,全都付诸一炬。 仓灵吃完糖年糕,又端了一碗桂花糖水,慢慢喝着。 他坐相不太好,后脊紧贴椅背,双腿曲起,蜷缩抵胸,双臂半抱着小腿,脚后跟踩在椅座上。 大约缺乏安全感的人,都不喜欢后背空荡荡的。 大约没有人抱他的时候,他抱着自己,也能得到些许宽慰。 一碗糖水喝完,他笑眯眯地仰头看了眼天,熏得绯红。 真漂亮。 “今晚飞虞城的夜色,是我见过最漂亮的。” 他盯着奚玄卿那张脸,舔了舔唇,目光柔软。 “你知道吗,我以前最喜欢看天了,关在井底的时候,天空只有一口碗那么大。井底飘入的落叶每天一样,扔进来砸我的石头每天一样,那些讨厌的面孔每天一样,唯独天空不一样。” “但我真的,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暮色。” 奚玄卿探出手指,轻轻擦掉仓灵唇角的糖渍。 柔声道:“吃完了吗?我们回家好不好?” 仓灵眸光一颤,微顿,往后退了退。 笑道:“师尊说笑了,我的家在那儿呢。” 他指着那片火光。 奚玄卿眼底黯然,仓灵反应过来了。 他又回到原本的身份上。 两人并肩往回走,明明衣袖时不时碰在一起,靠得很近。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太远。 一路沉默。 直到回了醉仙山。 仓灵又去了一趟那个洞穴,对着琉璃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。 快到天明时,仓灵才回到住处,洗去满身尘埃和血污,沉甸甸地睡了一觉。 奚玄卿去看了眼,默默站在窗外候了好些时候,直到天色再度暗下去,他才捂着骤然发疼的心口,回到住处。 涅槃劫外,灵核燃烧加剧,他的命魂不知还能撑多久。 这个身份又是个半神半魔,难以稳固。 他稍动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