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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


    方恒安更小的时候父亲并不怎么管他,而忽然某天,父亲发现这个儿子已经个子能戳到自己鼻子底下了,便突发奇想地开始想“培养他”。

    因此就在这时,他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。

    法庭是无数人喜怒哀乐的缩影,也是最露骨的欲望表达。

    而父亲就像是贩卖和传递这种欲望的商人,洋洋自得地躺在战利品上。

    有一次,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拖着孩子跪在父亲的脚下。

    父亲用一副温和体贴的嘴脸将人请了出去。等到第二天庭审,他才发现女人是原告,而父亲是被告肇事富二代的律师。

    富二代和父亲赢了。

    方恒安从小就有远超常人的共情能力,那女人的眼神一直印在他的心里,不是因为多么悲伤,而是因为……那其实是如深渊般绝望的眼神,却有夹杂了一点渺茫的光。

    这最后一点希望就被父亲洋洋得意地碾碎了,还将这作为课程传授给自己。

    他以为母亲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母亲的确是,但又比他想的复杂许多——当他求助母亲时,母亲只是从自己的书桌前抬起头,给他倒了杯热牛奶,告诉他别想太多,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。

    她的性格里有种和方恒安一脉相承的专注,却又更多了分近乎梦幻的乐观。

    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,帮自己相帮的人,对不一样的声音和背后的阴暗面是忽视和回避的态度。

    她不是故意的,但是有时这种忽视对于迷茫的孩子来说堪称冷酷。

    孩子对待困难和疑惑没有成年人那么多复杂的手段,只能用沉默作为消极的抵抗和自我防御。

    这种沉默在父亲眼里却成了无能的懦弱,反而激发了方父心里的火气。

    最后矛盾的爆发点在一段对话。

    父亲说:“人都在为了自己不择手段,你看到的所谓善意,都是像你这样身处阴凉的空调间里的人动动嘴皮子喊出来的,轻轻松松敲打着键盘为汗流浃背的工人喊着权利和平等,是非常廉价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,也没人会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想着帮助别人。”

    方恒安在心里说,我相信有。

    于是十三岁的孩子整理了东西,离开了家。他给母亲留了言,因此倒也不算过分离谱的离家出走。

    那年暑假他唯一聊得多的是一个打游戏认识的年龄相仿的网友,双方都把彼此当成了心情树洞,有时候彼此话都没对上但自以为已经聊成了灵魂伴侣。

    方小同学也没别的地方去,就用前半个暑假听父亲训话的时间做了个羊毛毡猫咪挂件,带上礼物去找这唯一的朋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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