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直行反应过来时,已经稳稳当当刹停在了学校门口。 正好是放学的时间点,校道人来人往,交警的吹哨声此起彼伏,许直行停在原先每天等待小姑娘的树荫下,瞥了眼腕表,于嘈乱背景中一抬头,便轻易找见了那两个魂牵梦绕的身影。 “妈妈——” 许愿依旧背着那个快比她人还大的黑熊书包,遥遥望见彭南生的车,便迅速甩开旁边的伙伴冲了过来。 屁颠屁颠的,活像个精力撒不玩的野牛犊。 彭南生熄火下车去接她,小姑娘迎面撞过来,把他扑得踉跄几步。“怎么今天晚了半个小时?”他眼尾含笑,轻抚着扎手的小寸头,已经比刚见面时长了很多。 “因为...”许愿攥着书包带子乱晃,纠结半天还是实话实说,“班主任罚我,抓我留堂了。” “哦?”彭南生双手抱臂,靠在车门边挑眉睨她,但那并不是一个生气或者责备的表情,“为什么?你做错什么事了?” “我上语文课偷吃牛奶饼干被抓到了。”小姑娘撇撇嘴,怕被骂,只敢垂着头偷觑对方。 出乎意料的是,彭南生没有分毫要怪罪的意思,反而问道,“是中午带去的便当吃不饱吗?明天要不要给你多装一点?” 小姑娘有些错愕,随即眸底迸发出无尽光彩。原来他那个看起来比许直行要严格千百倍的omega妈妈,其实也很善解人意,很好说话。 许愿仰起脸看他,许久,挠挠头,竟有些腼腆,“嘿嘿...是你烤的饼干太香啦,我忍不住。” 彭南生成功被她逗笑。 小姑娘做错事欲盖弥彰的样子实在灵动无比——微蹙的乌眉,杏眼滴溜溜转动,嘴角轻悄勾着,仿佛一只挫败而被迫收起利爪的漂亮狐狸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她都太像许直行了,父女俩人脾性乖张,聪明伶俐,站在人群中比太阳还要闪闪发光。斑驳晕影透过树缝在她脸上肆意亲吻着,她就像带着漫天星月而来,挥一挥手,便赶跑成年世界里所有的灰黑色彩。 “那你下次要小心点,别再被发现啦。”彭南生忍不住伸手去掐小朋友肉鼓鼓的侧颊,一颗心脏柔软得能被捏出形状。 马路对面。 许直行怔怔收回将近痴狂的视线,单向车窗上映出他转瞬即逝的轻浅微笑,盯着看久了,竟产生这俩人本就属于自己的荒谬错觉。 他嘲讽地摇摇头,像做了一场极致短暂的美梦。而现在,当所有幻境都如泡影般破灭了,他的丑态也就原形毕露。他是暗渠里的老鼠,从来只敢躲在背面偷偷窥探着别人幸福。 太阳西沉,落日余烬烧红了半边天。四周依旧来去匆匆,影影绰绰,许直行指节轻颤着,在黄灯闪烁的最后一秒,踩油门离去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