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贺告示一发,扬州府中自然议论纷纷,但效果同样明显,他是八月发的告示,到九月时,府中就极少出现灶户贩卖私盐之事了。 王焕嘴上说着要弹劾柳贺,那日怒气冲冲赶来之后却没了下文。 府中不少盐商都分外不解,莫非王盐司是惧了柳贺之势? “这王盐司是三品,柳府台是四品,为何两人几回交锋,退让的都是王盐司呢?” “柳府台任了这扬州知府后,王盐司是事事吃亏,王盐司的性子也能忍得?” “柳府台三元及第,是天上的文曲星,王盐司忍让他一二也并非不能。” 众盐商之所以疑惑,是因为此事着实不符合王焕的性子。 任了这盐运使之后,两淮盐事王焕都说得上话,经过他手的银子不知凡几,因而别说是对柳贺这四品知府,便是对上二品巡抚王焕照样威风。 且他掌管着两淮盐运,在京中有张四维、王崇古等人相助,武清伯李伟也一贯与他相善,人人都觉得柳贺背景硬,可王焕的背景实际上并不逊色于柳贺。 对此事,扬州府衙中众官吏倒是喜气洋洋,主要是被盐运司衙门压制惯了。 扬州府城中有漕督衙门,有盐运司衙门,从品级上说, 漕督衙门比盐运司衙门更高一级,可府中官吏却未从漕督衙门那边受太多气,毕竟漕督兼着凤阳巡抚,扬州府中的百姓也受他管辖。 盐运司衙门则不同,或许是盐运上油水丰厚,盐运司的官员看人便自带一股高高在上,“说话都带着银子味儿”。 柳贺身为知府,对待盐运司衙门却如此不卑不亢,便是对上盐运司衙门的官吏,扬州府中众官吏如今也能抬头挺胸了。 但柳贺却清楚,事出反常必有妖,依王焕当初不打一声招呼便参他的性子,柳贺手都伸到他锅里来了,他如何能忍得? 酝酿事端是要花时间的。 不过府衙中暂时无事,柳贺便每日读读书练练字,或去堤上巡视河工,或了解夏税征收的情形。 柳贺注意到,这段时间的盐运司衙门很安静,就连钱家、宁家等一众盐商似乎也收敛了性子。 柳贺抬头望望天:“今日天色阴了些,本该是个秋日的好天气啊。” “若是如前年那般下大雨可就不妙了。”姜通判道,“府台,彭通判已令各地将河防巩固了,百姓们都夸,如今咱们扬州府的堤啊,那是固若金汤。” 柳贺看他一眼:“姜通判与彭通判关系似乎不错。” 姜通判呵呵一笑:“彭通判为人谦恭,下官觉得……他比程通判好相处些。” 柳贺点点头,未再多言。 九月过后,扬州府虽下了两场雨,却并未形成水患,府中官员皆知柳贺对水利河工等极为重视,也河道之事上也不敢敷衍,常派人巡视府中几条大河,遇上雨水多的时候,官员们还会雇佣民壮及时抢修。 河道一通,漕事便利,柳贺因而常受漕督衙门夸赞。 而到了十月时,付推官先来报:“府台,近几日在兴化、海陵等地又查实,有灶户在贩卖私盐。” 柳贺问道:“有几户?” 付推官又道:“约有两三户。” 这是第一日,而到了第二日、第三日,付推官沉稳的脸也不由变得慌张:“府台,查实贩卖私盐者有……有五十户!” 扬州府一年才多少案子? 柳贺上任后查案查得十分勤勉,破案又快,有他坐镇,扬州府这一年的案卷数一直在减少。 可自柳贺张贴了告示后,竟有足足五十灶户贩卖私盐,若是依考成法对地方诉讼的要求,仅这一项上,柳贺恐怕就讨不得好! 付推官觑着柳贺神色,他本以为柳贺听完后会勃然大怒,谁知柳贺神色竟与往常无异。 柳贺问:“灶户贩卖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