吧台里,咖啡机正在搅打奶泡,发出巨大的噗呲声响,像饱满的气球被扎瘪,逃窜向半空的音调。 蒋也似乎不记得她了。 出国前,简牧晚在语言学校读了半年的书,蒋也一开始坐在她的右边,隔一张书桌,在暗中较劲的第一与第二名里,率先搬到了右后方。 老师问:“怎么换位置了?” 他趴在桌上,声音埋臂弯里,懒散随性:“无聊。” 无聊,他们彼此的冷战就开始了。 然而夏天到冬天,六个月的时间对于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,是生命里简短潦草的一笔,不需上心。 于是,五年过去,即便她记得他的座位,记得他的外套,记得批改听写的红色勾与叉。 她还是露出一个客气的、询问的笑:“你好?” 蒋也举起手机:“这是你的朋友吧?” 屏幕上,楼思青标志性的绿色青蛙头像向她做鬼脸,张牙舞爪。 “嗯。”她点了点头。 不大的咖啡馆,一言一行,其他人都看得清楚,冯时序也不例外。 他站起身:“你的朋友?” “不是,”蒋也单手倚在吧台,“我是她的男朋友。” 他除了靠着、趴着、躺着,静止时没有其他的姿势,但奇妙地是,够不上站没站相,坐没坐相这种批判,被上帝偏爱的皮囊,做什么都赏心悦目。 以前他们坐在一起,总被起哄。简牧晚脸皮薄,不应笑声,但没办法控制脸红,被捉到,换来更大的笑闹,她只好装作镇定地去看蒋也。 黑色水笔在他的指尖一转、一绕,漫不经心,他撑着下巴,也在朝她笑。 这种置身事外的散漫,让她变成议论中唯一的笑料。 她硬邦邦地撂下一句:“神经!” 江南的口音侬软,哪怕骂人,都温温柔柔,像调情。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。 从此,简牧晚讨厌与他有任何联系,小到成绩单的排名,大到别人口中提起“你和蒋也……” 她都会严肃地板起脸:“不要胡说。” 仿佛是一种应激反应,本能地把“蒋也”这个名字排斥在外。 现在也不例外。 她向冯时序的身后移一步:“我不认识他,莫名其妙的。” 他转头问:“要不要报警?” “喂喂,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。”蒋也抓了下头发,拨通楼思青的电话,递给她:“你们自己说。” “青青?” 简牧晚没有伸手,余光已经捉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楼思青。 被逮个正着,她干笑两声,一步一挪地挤进氛围奇怪的咖啡馆:“都站在这里干什么?坐,坐。” “青青,”在冯时序面前,她想快些分开与蒋也的关系,“他是谁?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