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迭的“你有没有——”尚悬在空中,后半句还因惊愕未能出口,答案便扑棱棱地不请自来。 自沉沉的天幕倏地坠下一只只黑鸟,它们啼鸣着盘旋,扑朔的羽翼使厚实的雾霾现出不祥的纹路,膨胀成越来越大的漩涡。听力上的折磨尤甚于视觉上的冲击,哨子一般的风声与它们的啼鸣难舍难分,合力铸成尖利的铁锥愤愤挥向人的耳膜。 秦杏的脸色一白,她立刻看向身旁的马克·凯勒,他也正望着不停扩张的黑色鸟群。她拉住他,由于明白人的声音很难压过这片噪声的封锁,秦杏索性在光网上向他发出讯息: 『你现在看到的也是鸟群吗?』 『是的,黑色的鸟。』 它们的羽翼遮住黯淡的天空,用黑色席卷着一切,赤红的鸟喙在浓黑的浪潮里间或显露,仿若从伤口处滚落的滴滴鲜血。真的是鸟吗? 她曾见过那些鸟,那些梦魇般可怖的鸟。 幻觉。她有一瞬便要牙齿打颤,被未知恐惧击散的心神在强烈危机感的压迫下飞速回归。秦杏毫不犹豫地抓紧马克·凯勒的手腕拔足狂奔。没有迟疑的余地,她不能再多想一分一毫。一个臆造的幻觉。 她看见马克·凯勒讶异的神情,读出他被鸟叫声吃掉的高呼。他说: “秦杏!你发什么疯?” 鸟,遮天蔽日的鸟,吞没天空,冲向大地,它们狰狞的爪子涌动着金属的色泽,纯黑的鸟爪,像死亡、像深渊…… 耳膜在保护服下抗议,秦杏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勉强的、怪异的笑容,用高到变形的声音问他: “你做过成真的梦吗?” “梦怎么会成真?!” 奔跑,逃离黑鸟们的漩涡。她感受着脚下的红土凹陷、轰塌。这片土地早就不堪重负,它所承载的“逃命”已然达到极限。它呻吟着、挣扎着,在陌生的访客足下痉挛破碎—— “秦杏!抓紧我!” 他抓住即将跌入裂缝的她。她看清那双眼,深棕色的,有点像莫伊拉。秦杏闭上眼,抓紧马克·凯勒,借助他的力量一跃而上。 “秦杏!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!你在干什么?为什么这么玩命地跑?” 呼吸,呼吸,呼吸。她瘫坐在地上,呼出白色的水汽,目光因脱力而失去焦距。她听见胸膛里的心脏节奏惊人,它好像希望破胸而出,激烈得犹如一尾刚被渔网捕起的鱼。逃出来了,她想,起码她拯救了自己的耳膜。 “秦杏,你他妈的没事吧?!” 马克·凯勒的语气异常迫切,声音大得几乎要使她打个趔趄,看来做人实在不能有侥幸心。秦杏无可奈何地抬头看他,微微笑了笑: “你能不能不要骂我妈妈。” 他一时语塞,蹲下身来,与她平视,盯了秦杏许久,才扭扭捏捏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 身着防护服的剧烈运动致使秦杏和马克·凯勒的脸庞都泛着红色,马克·凯勒向她解释: “我出生长大的那颗星球比较落后,那里……对不起,我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坏习惯。” “没事。我理解。”秦杏的气息还是不太稳,她有点吃力地自己站了起来,走起路来有些踉跄,“你以后记住就好,不要骂我妈妈,除了她你骂谁我都无所谓。” 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马克·凯勒皱着眉走到她身后,想要帮衬着摇摇晃晃的她。还没等他有所动作,只听两人的来处——那盘踞着鸟群的地方,传来一阵爆破般的轰鸣,脚下的土地也剧烈震动起来。 地动山摇教刚站起来的秦杏和一直站着的马克·凯勒齐齐跌坐在地,附带“享受”了一番防护服都防不住的尖锐耳鸣。 秦杏正要再次站起来时,马克·凯勒拉住了她的手臂,面上的神情很是复杂: “你早预料到了?” “你怎么老是问我问题?”她掸开他的手,自己站起身,“上次的测验不知道尤娜老师判完没有,真应该给你一个零分。” “明明是你做事神神秘秘,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,逼着别人不得不问。” “这是你自己的看法,我一向坦荡,做事自有我的道理,只能怪你自己的思维不够活络。”这话说得有几分刻薄,但配着秦杏面上的笑,倒更像是俏皮的打趣,教马克·凯勒对她生不出气。 “谁能比你更活络。”他哼了一声。体力尚未恢复的两人慢慢地向前走去,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。 “班里的人对尤娜老师有意见吗?我看大家对她的态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