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农工商,商为最末,崔字号偏安一隅,在江南水乡呆的久了,真以为自己能抗衡朝廷,实在不自量力。 谢慈道:“把你身上的秘密都倒出来,你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,我们才真正有的谈。而且……现在的情势下,该轮到你求我了吧。” 三娘忽然有种跳梁小丑觉悟,原来这段日子明里暗里,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上蹿下跳,她自以为智计无双,足以将所有人算计在握,不曾想真正的姜太公一直稳坐钓鱼台。 三娘走到这一步,前后无路可选了,不上谢慈的钩,就要被旧主子灭口。 她向谢慈和盘托出:“妾身是崔少爷纳的外室,见不得人的存在,走在巷子中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。” 芙蕖听了这几句话,实在忍不住,打了个手势,插嘴问道:“崔少东家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,恕我直言,你竟能看得上那种人?” 三娘一点头:“他确实非我如意郎君,可是我若不攀上他的高枝,便要被父母许配给老家那种地的表兄。我受不了他那刁钻的娘,更受不住那饥一顿饱一顿的清贫日子。崔少爷多金,好色,但有一点好处,他喜新厌旧。我原本想着,在他身边伺候几年,等他倦了我,我也捞足了好处,既可以从此脱离他的辖制,有可以过上衣食无忧奴仆成群的后半生,何乐而不为。”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。 芙蕖情不自禁歪了头,只觉得这番言论无比熟悉,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说过一般。 谢慈略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下,支起手架在鼻侧,一言不发。 芙蕖注意到他的动作,原本困惑的思绪,刷一下就明白了。 三娘的这番打算确实有套路在,就像当初谢慈起了心思,要将她送到皇上身边那样。 芙蕖对皇上毫无情意,皇上身为一国之君,也并非是女人的如意郎君,但是不重要,他是皇上啊! 不用去爱他,也不必给他生孩子,只要在他身边占据一席之地,将来泼天的荣华富贵,三辈子都享不尽。 何乐不为? 三娘的这颗脑子,与谢慈倒是不谋而合,芙蕖望着他们感慨摇头,还真是妙不可言。 三娘丝毫不知他们二人已经私底下互相腹诽了一顿。 她的难处才刚刚说到重点:“但有一点我算漏了,倘若我的身份只是外面不知来路的烟花女子,少夫人也许不会拿我当回事,毕竟崔少爷养的女人那么多,追究起来简直就是无底洞,少夫人若是真上了心,下半辈子恐怕不用活了。可我的身份偏偏是崔家奴才的女儿,少夫人是崔家的主子,打听到这一点,随手一捏,就将我的痛处拿捏住了。攀附崔少爷当个花瓶是走不通了,我便只能另寻别的出路。” 所谓别的出路,便是成为他的臂膀,助他成事。 于是在崔少爷身边过了几年的历练,这位聪明的女人,接手了扬州这桩任务。 三娘说:“家中只有父亲一个顶梁柱,他离了家到扬州寻我,母亲和幼弟便无了倚靠。我左思右想,崔少爷不会无缘无故特意带上我父亲那样一位没用的老奴,我猜……” 谢慈搭着椅子扶手,微微端坐起来,说:“你猜——崔少东家带你父亲来,是为了让你在黄泉路上有个伴。而你家中的母亲和幼弟,失去了你父亲的扶持,死活都在捏在主子的手中,跑都没得跑。” 三娘脸色苍白。 谢慈顿了一瞬,说:“是啊,所有的工匠被处死,女僧也要灭口,整个空禅寺都要付之一炬,你三娘是多大的脸面啊,怀揣巨大的秘密,却能做那唯一逃出生天之人。” 第94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