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出现光亮,是菁娘一手提着灯笼,一手牵着施绵向他走来。 “贵叔。”施绵清脆喊道,“我在上面瞧见了,是先生来了。” 贵叔赶快迎上去,说道:“是,我回来的路上碰见袁先生,就与他们一道了,因此误了时辰。”他接过灯笼,侧身照着路,继续说,“袁先生要在师父那住上两日,小姐你正好可以向他请教学业上的困惑……” 过了竹林,施绵跟着菁娘到了袁正庭面前,大大方方地行礼请安。 袁正庭含笑受了她的礼,问:“近日可还安好?” 施绵回:“安好的,每日都有按时吃药。” “上回让人给你送的书可都读了?” “读了,字也临摹完了。不认识的去问了师父,都弄清楚了。”施绵认真回答,“对了,先生上回送来的书里夹了几张潦草的手稿,我觉得那个字更好看,像被北风卷起的漫天飞雪。” 两人说话间,院门已被打开,宅院门口的灯笼被护院点亮。 秋日最后一丝余晖与烛光交映着,照亮在这一老一小身上。 袁正庭捋着长须回忆了下,未记起什么手稿,低眼看见摇曳的烛光在九岁小姑娘红润的面庞上跳跃,不由得想起三年前初见时她那奄奄一息的模样。 竟已过去三载。 袁正庭微叹,余光向身侧扫了一眼,瞥见满面无聊的严梦舟,若无其事地收回后,他指尖在施绵额头点着,笑道:“人小小的,心思倒是野。” 施绵不明白这个“野”是指什么,能听懂的只有其中带着慈爱,她手指缠着垂到身前的绢带,赧然笑起。 天晚了,袁正庭这一行人多是强壮男子,怕菁娘与施绵不便,在门前说上几句话,便催她们返回竹楼。 施绵向他行礼道别。 贵叔挑着灯,菁娘护在施绵右侧,她一转身,正好斜斜迎上吹来的晚风,发髻上系着的朱红绢带随风飘起,落到了一侧抱臂而立的严梦舟手背上。 施绵早早就注意到他了,小叠池很少来外人,尤其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人。 长得俊俏,个子高,还会吹竹叶。施绵很好奇,只是袁正庭不开口介绍,她也就没有问。 飘过去的发带给了她光明正大看过去的理由,然而方一偏头,就见少年头也不抬,掸灰尘似的动了下手指,绢带便从他手背滑落,被风托着飘在空中。 这举止带着点嫌弃,不太友好。 施绵眨了下眼,已抬起的眸子自然而然地向后,似不舍般转身,对袁正庭道:“先生,明日我再过来看您。” 袁正庭和蔼道:“好,快回去吧。” 绢带引起的意外被化解,施绵乖顺地转回去,这次一个眼神也没再朝严梦舟看。 . 翌日,菁娘敲门进来,看见窗子开了条小缝,施绵正踩着板凳趴在那里偷偷往外看。 “当心闪了风。”山里的清晨格外的凉,泉水冰得像刀刃一样。 施绵合紧窗子,扶着墙面从矮矮的板凳上下来,跟着菁娘洗漱后,坐到梳妆台前问:“和先生一起来的那个哥哥是谁啊?” “阿贵说是官宦家的公子,说是姓严,闯了祸被撵给先生管教的。”菁娘正在给施绵梳发,她一头浓密的乌发是少见的蓬松卷曲,打理起来比较麻烦,每日都要耗费菁娘很大的精力才能梳成发髻。 “他闯了什么祸?”施绵好奇,脑袋才动了一下,被菁娘从后面扶住,又给她转了回来。 菁娘道:“别动。”又说,“阿贵也不清楚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