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梦舟在他二人的目光下端起茶盏,道:“全凭母后安排。” 两人神色具是一松,太子又想说些别的,严梦舟突然手腕一倾,茶水泼在了自己身上。 不等他人慌张,他从容站起来,道:“母后,儿臣先回殿中更衣。” 严皇后只能道:“快去,别着凉了。” 严梦舟走后,殿中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,严皇后再也忍不住,突然站起,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跌倒,太子连忙搀扶住她,见她已潸然落泪。 “母后。” 严皇后哽咽,哑声道:“他见着了严狄,与我问起严奇来,又问可抓着行凶之人了。我只说严奇遇到意外断了双腿,他怎知是人为的?他会去查的,他会查到严奇是在荆州附近出的事!” “严奇表哥没去过荆州,是坠马断腿,家仆可以作证……” 太子的安抚,严皇后根本听不进去,只重复道:“他会查到的,你们是亲兄弟,他与你一样聪颖,他什么都知道……我不想的,我怀胎十月生下他,我不想的……” 尖锐的指甲紧紧掐着的太子手臂,他忍痛反驳:“他没有证据,不会知道……” 严皇后宛若被利刃刺到,声音突地尖锐,“他有!太医说他全身骨骼都在幼时有过断裂,是那群流寇折磨他的!他有怨恨,所以用同样的手段对严奇。他不需要证据,只要让他见到严奇——” “母后!”太子声音倏然严厉,震得严皇后停止了癫狂。 他双手抓紧严皇后,厉声道:“严奇被外祖父关着,谁也见不到他,包括梦舟。过去的事情他不记得了,你也全部忘掉,没有任何人知晓!他只是孤身久了不习惯与人接触,时间长了,就会知道你是他母亲,是天底下最疼爱他的人,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轨迹上。” “他没忘,他记得严姓……” “他忘了所有,只记得你的姓氏,因为你是他母亲。”太子强迫严皇后直视着他,声音放缓,“过去的不要再提,什么都不要再做。他是你丢失七年的孩子,在外漂泊受了许多苦,你只要补偿他就好。” 他尝试着松开手,微微退开,重复道:“任何行为,遮掩的、补救的,无论什么——母后,都不要再做了。” . 每次十三从镇子上回来,施绵都在旁边羡慕地看着,十三只会对她翻白眼,恶声恶气让她好狗不挡道。 施绵就会气呼呼地跑开,跟着贵叔问他这趟所见所闻。贵叔眼中没有趣事,全是买卖,干巴巴几句说完,把带回的零嘴给了她,就没话了。 这次回来,施绵还是在一边看着他们卸货,但眼中没了羡慕,只有喜悦与期待。 十三干了一天的活,又累又困,看见她开心,自己就不高兴了,知道她这转变是因为严梦舟答应了会带她去镇上,故意道:“姓严的说雪化了带你出去玩,你知道雪化要等几日?” 他指着没了暖意的太阳,“雪化完了,再等路面晒干,少说得七八日。隔这么久,你就不怕再下雨了?” 施绵愕然,随着他的手看向夕阳。 “下雨还是好的,就怕又降雪喽,算命的瞎眼先生说今年多雨雪,要断断续续下到年后。” 施绵听出他故意编谎坏自己心情,有点恼,道:“那我就年后再去,反正他答应了,就得带我去!” 十三耷眼咧嘴,怪腔怪调,“他说过只在这待到开春,上元节过了就差不多开春了,你就求老天爷这段日子少点雨雪吧!哎呦,我就喜欢下雪,待会儿就摆上香案,求老天爷不停地下雪……” 施绵脸一鼓,恼怒道:“我去不成,就把你揭穿了!” “那我就打你。我出身乡野,俗不可耐,就喜欢打女人和小孩。”十三不在意道,“反正严十四走了就没人帮你了,除非你整日黏着大人,一刻也不自己待着。” 施绵觉得他是在放狠话吓唬人,可他语气跟真的一样。施绵无法,咬着嘴唇,一脚踢上马车轮子,鞋尖沾了一点泥。 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