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哪里? 下意识去够长剑, 然而摸了个空, 透过脚底浑浊的泥水, 他看见自己仍是纤细瘦弱的体格,面容稚嫩,顶多八九岁。记忆变得模糊,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名字, 那个名字被无数人念过,好像是……戚庭。 周围的建筑十分古朴, 简单的木质结构, 有些直接就是草棚, 底下拥挤不堪,人们席地坐在摊位上,面前摆满交易货物:蔬果、家禽,还有部分粗布料和经过鞣制的皮革。闷热让汗臭、泥腥、腐烂的菜叶、各种家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到处充满原始粗野的气息。 戚庭厌恶地皱了皱眉头,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,身后,一个威武壮硕的男子拉着载满鸡鸭的平车朝他怒吼:“闪开,拦在路中央半天了,听不懂人话是吧。” 他蛮横地推着车往前面撞,鸡鸭羽毛透过竹编细缝在空中胡乱飞舞。 戚庭退到一边。 “哪来的野小子。”那人骂骂咧咧朝地上啐了一口,推着小车继续走。 前方碰巧一头驮货的驴横在路中央,主人卸货磨蹭,加上它今早没吃饱,很是火大,最后一袋麦子从背上卸下,拉车的莽夫嫌它拦路,上前往它的屁股上一拍,驴爷爷当场尥蹶子,连车带人踹翻在地,鸡鸭乱飞,惊扰了后边家犬,家犬乱咬,吓到更后面的马匹,顿时整条街都乱了套。 马匹脱缰乱踩,踩坏几个摊位后,直朝旁边的青壮男子踏去。 男子为了逃命,一把将拦路的孩童推到地上,推人也是有讲究的,这个孩子面容枯瘦衣裳破烂,一看就被人抛弃,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,没人关心他的死活。 男子脚步飞快溜之大吉,戚庭扑在地上,眼看马蹄就要踩在自己身上,他动了动手指。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指尖涌出,瞬间,马匹被灵光束缚,高扬的马蹄定格半空。 年幼的戚庭慌忙从泥地里爬起……等一下,他好像忘记了什么。 这个时候的人们并不了解修真概念,不详的预感从脑海中冒出,左右看了看,果然,人群惊恐地望向他。 他再次被当成妖怪。 冷眼、谩骂、石子、猎犬、火把…… 从前那些不悦的记忆被人刻意从脑海中翻出,既是幻境,也是真实。 孩童缩在人群的阴影里,瞳孔中倒映的是扑面而来的恶意。 他再度被人群驱逐,他要逃离这个地方,可是仿佛置身于一个永无止境的隧道,所有美好和希望在这里破碎,人群扭曲憎恶的面容被刻意放大,那些模糊的影子朝他指责、唾骂,这里暗无天日。 “为何要逃。” 灰暗的声音冰寒刺骨。 “这群人面目可憎,现在回头,杀了他们雪恨。” 狱澜站在戚庭的心境上幽幽蛊惑。 不对。 戚庭想,他不能回头。 这些场景他以前见过,他不能哀溺于过往,必须向前看。 意识骤然清醒,幻境消失。 …… 二人面对而立,正如逍遥与九霄对峙时的场景,脚下镜面像湖水,无论狱澜怎样撺掇,那些遥远的恶意像一粒细小的石子,荡起的涟漪片刻即散。 狱澜不满。 一重幻境不行,那就两重,三重…… 聚沙成塔,滴水穿石,狱澜坚信这种方法可行,但是效果微乎其微。 太慢了。 过往的灾难动摇不了戚庭,那他究竟恐惧什么,渴望什么? 狱澜将枯燥无趣的逃亡撕扯,他从不相信什么意志坚强,尽管戚庭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力量,假如能再往下深挖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