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事发生后,阿娘回来一直哭,说她什么记不得了,和我爹爹也并不熟,但外祖父却是亲眼看到阿娘缠着爹爹不放,因而无人信她, 我听闻有能让人动情、甚至致幻认错人的药物,疑心阿娘是中了药。” “这事啊……”长公主喃喃道,她当初只是随口一说,没想到她真放心里了,可这孩子一双眼就同惊鹿那般脆弱易碎,这些陈年旧事对她来说定会造成伤害,要不要告诉她? 但崔寄梦很坚持:“我是阿娘的女儿,该替她澄清污名。” 拗不过她,长公主只好忆起二十年前的事,那夜谢府办赏月宴:“本宫孕中怕吵,就和你阿娘躲在清净处闲聊,忽然发觉她面颊发红,以为是热着了也不多想,没一会有个丫鬟,叫什么来着…… 她揉揉额际:“记不清了,总之是府里人,过来同你阿娘说世子爷在园子里等着,你阿娘便去赴约,而本宫困乏了便回去歇着,谁知一觉醒来,变了天了。” 崔寄梦静静听着,不由攥紧手。 “本宫醒来后听说昨夜谢清芫拉住崔将军在园子深处媾和,衣衫不整,被未婚夫婿及老相爷亲眼见到。那位永定侯世子倒也宽和,并未把事情闹大,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,好在谢相用雷霆手段封了口,外人知道的不多。” “谢清芫声称自己中了药,但找来大夫一查并无中药的迹象,众人都以为她是为了掩盖而撒谎。” 长公主继续往下说,“崔将军,不对,你爹爹那时可是先太子心腹,风头正盛,要是还活着,只怕现在的武卫大将军就是你爹爹了,瞧我又扯远了,你爹次日就差媒人上门提亲,但你阿娘哭求着说要出家当姑子也不愿远嫁,我们都以为她是怕边境苦寒,后悔了,但老相爷是谁啊,一代贤臣,和你大舅舅一样,重礼教的老古板,自然不同意。” 她说话漫无目的,眼看着就要开始声讨谢蕴了,崔寄梦忙拉回正题:“后来呢?殿下是如何猜到此事不对劲的?” “多年后本宫偶然得知西域有味药叫醉春风,会让人动情,必须交……咳,必须纾解,否则会损伤筋脉,更妙,呸,更阴险之处在于,此药可致幻,容易将他人误认为心仪之人,且过后也查不出中药的痕迹。” 长公主停下来擦了擦汗,这孩子太单纯,同她说起这些得字斟句酌。 “所以本宫就猜到你阿娘应当是被算计了,但彼时我和谢蕴已和离,不愿插手谢府的事,更何况,我听说你娘和母族断绝往来了,想着她大概也不在意了……只可惜事发时我并不知道有这般诡异的药,以为她只是不愿嫁,只说可以帮她偷偷逃走。” 崔寄梦心头泛酸,难以想象,阿娘当时无法自证清白该有多绝望? 而长公主说着说着,遽然冷下脸,将团扇用力扔在几上:“怪你那书读到狗肚子里的好舅舅!他发觉后和本宫吵了一架,搬出所谓礼法压人,本宫一生气就不想管了,又不是我妹妹!” 又扯远了,崔寄梦本来替母亲难过,见长公主摔了扇子,虽面色阴冷,实则气鼓鼓像只河豚,她笑着拾起扇子递给长公主,放柔声音:“殿下莫生气。” 这语气就差多加一声“乖乖”了,长公主转怒为笑:“你还哄上本宫了,孩子还是别人的好啊!你还知道要替你阿娘澄清,我那儿子,罢了,不提他。” 说曹操曹操到,谢泠舟刚巧进来,见崔寄梦立即慌乱地低下头,不禁嘴角微抬,转而同长公主致歉:“孩儿来的不是时候。” 他在崔寄梦正对面的位子坐下,端起茶杯自顾自喝茶。 嗤,装得好像过来只为讨口茶喝。 长公主明眸扫过儿子,母爱作祟,用扇子将几案上一盘瓜子朝他推了推:“母亲记得你幼时最爱磕瓜子儿了,喏,自个儿吃吧,本宫和崔妹妹还有事要聊,一时半会顾不上理你。” 她摇起扇子继续道:“究竟何人会给谢清芫下药呢,她从前可有提过什么?” 崔寄梦想了想,抬起头时不留神撞见谢泠舟专注地看着她,大概是在等她说话,她垂下眼帘:“阿娘很少提起京陵,只有一次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