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心底还是传来一阵无比清晰的失落,清晰到他无法忽略。 他不愿再徘徊下去,最后回眸流连一眼,逼着自己往冷宫走去。 待到他完全消失,漱玉宫的烛火依然亮着。 陆嘉念拢着披风,默默在虚掩着的小门上望着他,目送他越走越远,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。 其间她好几回想出声唤他回来,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。 或许是今夜太过动荡,或许是知晓他在骗她,心里无法立即原谅,总觉得应该给点教训。 她还想着,若是陆景幽和从前那样,在她寝殿门口赖着不肯走,再过会儿她就放他进来。 可是他已经走了。 所以从前是装的,现在走得这么快吗? 陆嘉念略微气恼地鼓起腮帮子,怅然若失地回了寝殿,告诉自己: 走了好,走了干净,走了就别回来了! 她使劲呼出那口气,将烛火全部吹熄,躺在榻上陷入梦乡。 这一觉深沉幽长,陆嘉念神思涣散,整个人仿佛跌入悬崖般沉沉向下坠去,眼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,许久才透入一丝光亮。 阴暗潮湿的密室、宽大的棺材、晦暗跳动的烛火,还有静静躺在棺材中的自己...... 陆嘉念朦胧地眨眨眼,忽然觉得十分熟悉,好像之前在梦里见过。 她一拍脑袋反应过来,确实梦到过! 就在她发觉自己重生一世的那日,她去见了被狼犬撕咬的陆景幽,回来那晚就做了这个梦。 她还记得上回很是离奇,陆景幽竟然割腕放血让她尸身不腐,喂她的尸首吃酥糖,皇兄也还活着闯进来在哭喊。 也正是那个梦,她才慢慢意识到,前世杀她的另有其人。 没想到这梦境跟话本子一般,还能间隔一段时日再续上? 陆嘉念暗暗好奇,屏息凝神探头望去。 幽暗的光线下,她的尸身依然不腐不败地躺在合葬棺中,可是...... 怎么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? 陆嘉念惊出一身鸡皮疙瘩,安慰自己现在也不是人,壮着胆子继续靠近。 这时她才完全看清楚,不可思议地怔在原地,死死捂着并不能喊出声的嘴。 那人竟是陆景幽!他们竟然躺在夫妻合葬棺中! 真是疯了......陆嘉念震惊得难以言喻,她上回以为陆景幽让她躺在合葬棺,是随手找来的棺材所以不讲究。 原来是他早就准备好的,并且他自己也躺了进去。 这又是为何呢?难不成死后也不愿放过她,还要在地底下继续磋磨? 不对啊,这是夫妻合葬棺,只有心意相通之人才能合葬。 陆景幽曾说过,陆氏皇族连血都是脏的,没必要搭上他自己来报复吧? 陆嘉念想不通,忍不住又上前几步。 她的尸首紧闭双眸,但陆景幽似乎还有生命。 他意识还是清醒的,手中紧握白色瓷瓶,用齿尖咬开了lj塞子,抬首将瓶中所有东西都灌了进去。 不一会儿,他的胸腔起起伏伏,猛烈地咳嗽几声,黑红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。 他痛苦地颤动双眸,晶莹水光混杂着鲜血染红衣襟,唇角却享受般勾起,笑得释然又欢愉。 不像去赴死,像赴一场黄泉之约。 耳畔忽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声,仿佛有千军万马从地面上踏过,一寸寸搜寻而来。 兵刃交接的声响越来越近,密室的门终于被冲开,寒凉刺骨的风倒灌而入。 陆景幽咽下最后一口气,一只手悄然握住她的手,十指相扣。 另一只手无力垂落,掌心的力道松开,方才攥着的碎纸片被寒风吹起,纷纷扬扬洒落在合葬棺中。 定睛看去,那碎纸片很是眼熟。 应当是很久之前就被她撕碎的、用来包酥糖的油纸。 刺眼的天光从门外投射进来,陆嘉念眯起眼睛,看不清伫立门口之人是谁。 只能隐约瞧见,他身形清瘦文弱,腰间挂着一个针脚粗糙的荷包。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,兴奋地吩咐旁人将合葬棺封死,抬到荒野之外潦草埋了。 随后,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凌乱,陆嘉念被迫从密室中抽离,恍惚间飘荡到另一处宫殿。 “念儿,本宫的念儿!” 母后缠绵病榻,听闻噩耗后一口气喘不上来,虚弱无力地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