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能抬头仰望,也心生欢喜。 深渊之中黑暗无度,但若有一缕光,艰难的光阴不再漫长。 陆景幽将冷宫的落败抛之脑后,意犹未尽地咽下花生碎,紧接着又拿起一块。 倏忽间,身后传来嘈杂争执的声音,纠缠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。 “这份是我的!你别抢!” “胡说八道!哪里写着你的名字吗?” ...... 管事太监带来的酥糖不够分,只剩下最后一份了。 几个小太监抢了起来,谁也不肯松口,毫不客气地动手。 “不许喧哗!不就一包糖吗?找人匀一匀就行了。” 管事太监烦得很,生怕这群人耽误他领赏,敷衍几句就离开了。 他在的时候,好歹那些人顾及颜面,装模作样地住手。 待到宫门一关,谁也管不着谁,他们几个又打了起来,战况十分激烈。 不一会儿,较为厉害的二人分了酥糖,丢下一个矮小的太监倒在雪地里。 众人渐渐散去,矮太监不甘心,但又不敢上去争,目光落在了陆景幽身上。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,恼羞成怒地冲上前去,一把抢过陆景幽的酥糖,狠狠在他心口踹了一脚,面容狰狞道: “呸!我说怎么少了一份?你个小杂种也配吃酥糖?” 说着,他唯恐陆景幽扑上来夺走,赶忙将酥糖一股脑倒进嘴里,狼吞虎咽地吃下去,随手将糖纸一丢,补了几脚道: “这本不是你该有的东西,公主是赏给咱们的,滚一边去!” 陆景幽在冷宫蛰伏伪装,为了更逼真些,下意识不会还手。 他倒在雪地里,额角磕在花坛上,鲜血顺着脸颊滴落,融化了一滩雪水。 猛烈的咳嗽声响起,他心口腥甜发闷,低头咳出几口黑红的血。 见他情况不妙,矮太监怕他真没命了,自己也要担责任,嫌弃地瞥了一眼,转身快步跑开了。 围观之人早已习惯了,理所应当觉得他该受欺负,哄闹几声也都走了。 陆景幽孤零零一个人,艰难地喘息着,目睹着糖纸飘飘荡荡,落在污泥之中。 天空落着小雪,冰冻的污泥融化些许,弄脏了糖纸,留下点点污渍。 他睁大眼眸,断纹中尽是鲜红,湿润的眼尾泛着浅绯色,纤长睫毛随之颤抖。 前胸后背都疼痛万分,陆景幽先前试了好几回,都没能爬起来。 但是,当他眼睁睁看着污泥打湿糖纸,立刻疯了一般挣扎着,顾不上锥心刺骨的痛苦,与染红地砖的鲜血。 他支起身子,用尽全力扑到糖纸前,颤巍巍伸出双手,将它捧在掌心。 冰冷的指腹拭去泥垢,可还是留下了灰色痕迹,潮湿的油纸柔软发皱,如同在撕心裂肺地哭泣。 陆景幽踉跄着跪下,紧紧将糖纸贴在心口,用唯一温热的地方去暖着它。 直到糖纸被捂得干燥,而他心口的鲜血凝固。 他缓缓抬眸,望着空荡荡的天地,还有仍然繁华热闹的宫殿,忽而如梦初醒。 没有了,一切都没有了。 那是她给他的酥糖,是惦念多年,终于得偿所愿的酥糖。 明明就是属于他的东西......无论是酥糖,还是她。 可是,为何偏偏少了一份? 难道她真的忽略他了,觉得他根本不配拥有吗? 她还记不记得他?当年相遇之时,仅仅是随手的施舍恩惠吗? ...... 无数痛苦的疑问卷席而来,袭击敲打着陆景幽的思绪与心脏,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消耗殆尽。 他顿顿地笑了,眉眼弯弯,唇角笑意浓烈深沉,如生于暗夜的邪祟。 薄唇覆于糖纸之上,他贪恋地嗅着清甜芬芳,回忆起多年前的味道,眸中闪过冷厉寒光。 没关系的,没什么要紧。 糖纸还在呢,什么都没发生过,一切都是意外而已。 她早晚会在他身边,一辈子拴在一起,生生世世,无法摆脱。 他们自幼相识,心心相印。 是那个可恨的废物,亲手夺走他的东西,都怪他一人! 既然如此,他就该从这世上消失,永远眼不见为净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