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了想,他又对自己为何出现在阳台上,略作解释:“个人习惯。” 说完,他立刻跳了下来。 喜欢密闭性空间,据说是心里缺乏安全感的表现,但他看起来完全不像。 方彧想,没见过比他更不怕被人讨厌的人…… “期中考试结果怎么样?” 嗯,绝没有看笑话的心情。 安达嘴角一抽:“和以往一样,但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机会拿到分数。” 方彧心里一沉:“……” 是啊,很多人可能已经死在袭击中。 即使拿到不及格,也没有机会把安达老师愤怒地挂到校园论坛里痛骂了。 安达似乎没有察觉,径自平静地说下去,像叙述一件离他很远的历史: “我们系学生在转移时排序靠后,生存率不会高。” 他顿了顿:“海拉革命时,奥托十九为了抽壮丁,在大学里强制兵役。说是抽签,其实早有计划,理工科的学生留在后方生产,人文社科上前线扛枪。” 方彧短暂地庆幸了一下,才想起来自己已经“上阵扛枪”了。 “但由于帝政时期,银联大的人文院系有相当数目的权贵子弟,奥托十九又铁面无私,一视同仁,要求彻底执行。” “此举遭到许多大贵族一致反对,还有人因此直接背叛了帝国,改投杜邦。” “有人讲帝国笑话,说这叫银河系第一次人文主义革命。” 方彧:虽然缺德,还挺好笑。虽然好笑,但又有点难受…… 安达步履轻快地绕过书架—— 裴行野浑身一凛,啪地再次翻开那本《帝国史》。 安达的目光停留在裴提督琥珀色的眼睛上,微微偏过头: “这本书的作者认为,奥托十九的改革为什么反而加速了帝国的灭亡?” 裴行野抿唇乖巧微笑:“我好像还没看到那部分。” “这是序言的内容。” “……” 裴行野沉痛地低下头,不吭声了。 安达掠过痛苦的裴提督,望向方彧,仍保持那种轻盈而可怖的口气: “你这次在奥托的行动……” 方彧心里一紧。 安达非常平等主义,是无差别扫射,扫完裴行野就轮到她了! 裴行野是“奥托十九改革加速帝国灭亡”,她的问题肯定不会是这样概念、这样历史、这样飘忽。 她强行在奥托降落救人,属于自作主张,没向任何人报告。 安达虽然说过,他不插手她的军事行动。 但这件事其实不单单是一个军事问题,背后牵扯更加复杂…… “后续安置,途中补给,牵制兵力保护,还要防着他们自己闹事哗变。” 安达再次捏住眉心,口气克制:“非常麻烦,方彧。” 方彧一怔,有些狐疑。 安达如果只和她说“会非常麻烦”,那她应该不会起疑,这符合他的风格。 但这么具体的“后续安置”“途中补给”“兵力保护”“闹事哗变”…… 他不是那种事必躬亲、爱抓细节的领导,对于军事并不了解,这不像是他会纳入考虑的事情。 她不禁怀疑地望向裴行野。 裴提督正襟危坐,低头拼命翻书,嘴唇微动,似乎是“既然看不下去,干脆就背下来吧”,纸页哗啦哗啦响。 看起来十分单纯无辜。 “……” 她转回头,试图从利益上给自己找点佐证: “如果不救奥托,难道就没有麻烦了吗?肯雅塔会向我方推卸责任。到时候两方互相推诿,真假莫辨,舆论……” 安达冷笑:“肯雅塔敢这么做,就证明舆论没有那么重要。” “舆论只不过是一道线,一道非常低的底线。只要不跌破这道线,很多时候,黎明塔可以不考虑这种东西。不然为什么覆舟水是苍生泪,不到横流君不知?” 方彧沉默半晌,阴阳怪气道: “……那真是很令人遗憾。” 安达看着她:“你很在乎民众的声音吗?” 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