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地抚了抚门弦,他转身,看着已经走到前面的马车,想上去跟她说声抱歉,想?说若不是因为误会,他未必会选那种方式离开。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,就听得前头有人欣喜地喊:“大人,你回来啦!” 李景乾皱眉抬眼。 一片光在前头的角门处亮起,有个穿着白衣的小郎君站在光里,正雀跃地朝马车挥着手。他身弱如柳,眼波盈盈,干净又俊秀的脸上盛满了天真又纯粹的笑意。 ……哪来的玩意儿? 他戒备地停下了步子。 乍然出现个人,宁朝阳也茫然了一瞬,但她很快就想起来了,掀帘踩着车辕下去便笑:“这两日忙了些,难为你还主动出来接我。” “大人这说的哪里的话,我就是个外室,不主动些,难不成还等着大人来哄么?”齐若白大方地道。 李景乾听得一刺,不悦地眯了眯眼。 前头的宁朝阳倒是很开心,站进那人提着的夜灯光亮之中,二话不说就与他摆手:“侯爷慢走。” “你……” 没再听他说什么,宁朝阳带着小郎君就跨进了门。 那郎君似乎没注意到后头还有个人,他只跟着宁朝阳,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:“许管家说大人怕黑,我想着这么晚了,四处不都是黑的?该提灯来接大人才好。” “大人肯定累了吧?我给大人炖了汤,就放在东院里。” “沐浴用的热水也已经烧好了,您现在去正好能用上。” 角门吱呀一声合上,那嘈杂的动静也渐渐远了。 李景乾站在门口,看着前头的光骤然消失,衣角边就只剩了夜间的凉风。 他有些不可置信。 这才过去几日,这府上怎么可能就来新人了。 他快步转身,走向后头不远处牵着马的陆安,严肃地道:“立刻着人去查,我倒要看看这人是何方神圣。” 陆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。 “怎么?”他不解,“区区外室,我难道查不得?” “自然查得。”陆安点头,“但不用另外派人,卑职就能回答您——那人叫齐若白,是仙人顶上的官倌,前些日子由您亲自替他赎身,送到了宁大人府上。” ??? 李景乾又急又气:“我送她就收?” 那不然呢! 陆安头一次对自家侯爷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:“人家身家清白,模样俊俏不说还热情体贴,这样的人送上门,宁大人岂会不收!” “……”李景乾闭了闭眼。 他当时只是在赌,赌她心里没有放下自己,也不会那么快接纳别人。谁料这个小郎君这么会来事,给她提灯引路,给她烧水泡澡,还,还给她炖汤? 深吸一口气,他理智且认真地对陆安道:“你去把人要回来,就说我不送了。” 陆安一滞,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:“这个卑职恐怕不行。” 若是一般的府邸,他厚着脸皮说不定也就去了,但那是宁朝阳的府邸,半夜三更去抢人,与叫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。 咬咬牙,李景乾转身就想自己上前。 陆安拽住了他的胳膊。 “侯爷。”他叹了口气道,“您别再折腾了。” “这叫什么折腾。”李景乾不悦地道,“我不过是知道自己错了,想改。” “您是有错,但哪些错是知道就能改得了的?”陆安摇头,“敢问侯爷,若重来一次,您可还会来上京救胡副将?” 脚下微顿,李景乾抿唇:“会。” “再度阴差阳错地被宁大人看上,您可还会起利用她的心思?” “会。” “那么利用完她,您可还会继续留在她身边,一辈子隐瞒身份,只为与她厮守?” “……不会。” “您看吧。”陆安唏嘘摇头,“重来一次也都不会改变的事,您就算说了抱歉又有什么用。” 李景乾捏紧了拳头。 他想反驳陆安,可将脑子里的话都刮了一遍,他也没找到哪句合适。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,他是,她亦是。只是后来谁都没能控制住,她对他心软,他亦动摇心神。 疙瘩打在最里头的地方,外头的情绪已经绕成了线团。 怎么解? 风从他的墨发间拂过,在黑沉沉的街上打了个圈儿,吹向了明明亮亮的宁府。 宁朝阳坐在东院的椅子上,纳闷地看着面前的小郎君。 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