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里认真地洗冬宁的内衣,好像刚才把冬宁欺负到崩溃的人不是他。 冬宁扯起被子,盖住大半张脸,闭上了眼睛。 巴掌大的两块布料,洗得再认真,也就三五分钟的事。 盛誉从冬宁的身后上床,但冬宁没感觉到他躺下的动作,应该是坐着。 “谈谈。” 谈什么? 冬宁只想哭,想离得他远远的,唯独不想被他没完没了地欺负一晚之后,再跟他谈谈。 她朝床边挪了挪,可身后盛誉的存在感还是那么强烈。 比起盛誉在巴黎的住宅,这张床确实不够大。 可冬宁又想,比起她那间连供暖都没有、晚上八点以后绝对不敢再下楼的小屋来说,又已经体面得过分。 事实就是这样,所有人都有目共睹:她因为盛誉享受到的一切,全都比她原本能够得到的优越太多。 这就是你可以欺负我的理由吗?盛誉,我没有花你的钱,没有拿走你愿意给我的优越,就让你这么生气,是吗?可我凭什么非要花你的钱呢?谁规定过我一定要过着你希望有的生活品质,凭什么凭什么? 冬宁不愿意再讲道理,她想好好地撒一场泼,把那些闷在心里不敢讲出来,甚至是不敢去想的念头大声喊给他听。 “冬宁,你是笨蛋吗?”盛誉的指尖在她眼角碰了碰,语气很不好,“还哭,眼睛不想要了是吧?” 冬宁恨死他了,手从被子里拿出来,抓住他伸过来的手,用力咬了两口。 盛誉没忍住,被她咬得笑了一声。 “……”冬宁丢开他的手,重新缩回被子里。 “不是故意欺负你。” 冬宁很想“呵呵”,但已经打定主意不跟他讲话,所以只在心里“呵呵”了一下。 “刚出去那年,你申的那是什么奖学金?不知道是因为成绩不行还是没好好写申请,只够学费,连吃饭钱都没有,我今天一下午都在想,你是怎么买的机票?” 对冬宁的身无分文的程度,确实是盛誉了解得最清楚。 冬宁用信用卡刷的机票,把希望寄托在林佳乐帮她卖掉戒指以后还信用卡。 她在巴黎落地以后,手机开机,林佳乐就告诉她,戒指被盛誉买走了。 那是分手以后,冬宁第一次因为盛誉哭鼻子。 “我要没猜错,卖戒指就为了买机票吧?真行,冬宁,周骏儒白给的三十万,你有骨气,不要,你卖戒指。” 冬宁还是不说话。 “贫血到那种地步,都不去医院,就因为没钱……我想过很多原因,唯独没想到这个。冬宁,你是真不怕死,可你有没有哪怕考虑过一次,你要是死了,让我……” 任谁的惯性都能想得到,这话说完整,就是“你死了,让我怎么活”。 可冬宁没想过话题走向会到这么极端的地方,更让她心里发紧的是,这不是盛誉随口讲的一句话。 他没办法继续说下去。 冬宁的嘴唇还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微微发抖,但她眼下也是真的不想“呵呵”了。 她从床上爬起来,回身去看盛誉。 他简单冲过一个澡,头发没吹干,额前的发梢还湿着,遮住小半眉眼,他的头发颜色很黑,瞳孔却偏向深棕色,脸非常白,眉骨和鼻梁构建出一个深邃的脸部轮廓,惊人得英俊,这样的一张脸,在做出伤心的表情时,哪怕只是些微泄漏,都足以牵动人的情绪。 冬宁本打算伸过去安慰的手就那么停住,收回来放在自己的身边。 她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眼神,才能继续看着盛誉通红的眼眶。 他哭了? 有没有道理啊,逞凶作恶了大半夜的人明明是他。 现在他还哭上了。 冬宁朝他身边膝行两下,跪坐在他面前,把他搂进怀里。 她这个动作做得很生疏,因为,一般来说,都会盛誉抱她,各种原因,各种姿势,反过来的比较少。 冬宁一只手拍着他的背,另一只手一下下地抚摸他的后脑勺,紧张兮兮地道:“人没那么容易死的,那时候,不是分手了吗,你是怪我没跟你开口吧?可是,可是。” 冬宁“可是”了好几遍,才说:“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呀。” 这话她自己听了,都觉得笨蛋。 盛誉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这样说她,是个比较有道德的另一半。 过了好久,冬宁跪得腿有些麻了的时候,盛誉紧紧地回抱住了她,胳膊在她腰后箍紧,声音从冬宁的肩窝传出来,闷闷的:“不用你追了。” “啊?” “不会再对你发脾气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