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但显得很厚重,在书架上摆满,很有书香气息。谭幼瑾看见这些全新的书壳,自嘲地笑了笑。她无意间看到第三排中间那本,书名的英文字母印错了,她不得不提醒小编导,最好把这些假书撤掉,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。 大概是为了呼应她这三十多年的单身生涯,谭幼瑾临时的家一股性冷淡工业风。她自己的家可没有这么冷。这个新房子供暖不怎么好,她为了配合拍摄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。摄像拍她做早餐,她在热面包上比平常多抹了一大匙黄油,就着热咖啡送进去,希望能让自己暖和一点。她比编导想象得要配合,当小编导提出让她在镜头面前表演看书,谭幼瑾在尴尬地笑了一声后,同意了。 她每天确实都在见缝插针地阅读,但表演阅读,对于谭幼瑾来说很困难。她虽然在电影学院待了这么多年,但演技非常一般。 客厅里有一架琴,小编导问谭幼瑾:“谭老师,要不弹首曲子。房主说了,这琴可以用。” 但谭幼瑾不想弹。她学过五年琴,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,每天在家吃饭时,周主任都会放曲子给她磨耳朵。谭幼瑾五年学琴经验向她的母亲周主任证明,她全然没有任何弹琴天赋。她还学过一阵舞蹈,在培训班浪费了不少光阴和金钱,却从没在学校文艺汇演中露过一次脸。谭老师在本市最好的中学之一教重点班,见识过太多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学生,但她最终悲哀地发现,她的女儿并不属于这些全面发展的学生之一。周主任尽力掩饰自己的失望,但掩饰得不太好,偶尔会冒出一句:别人可以,你为什么不可以? 谭幼瑾也很无奈,她就是不可以,她有什么办法。很多别人轻易能做到的事,她费好大劲都很难做到平均水平。有好几年,谭幼瑾最大的愿望就是混迹于人群中,成为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,她不求聪明的冒尖,只求不引人注目的丢人。但很长时间里,连这都是个奢望。 小学每次两两组队的时候,她总是落单的那个。作为唯一一个落单的,很难不吸引别人注意。这时候老师会问同学们,谁愿意和谭幼瑾组成一个三人队,在老师多次善意提问下,终于有人善良地站出来,表示她们不介意多谭幼瑾一个。但善良也是有限度的,他们只愿意善良一次。 她从没把这些事告诉自己的母亲,因为母亲很忙,工作之余操心她的衣食已经够累。她父亲做地质科考,常年出差在外,家里全年靠母亲一个人操持。她上学早,固然有她母亲想揠苗助长的雄心,但实际上还是她的意志。她不想再上全托幼儿园,而一般的幼儿园上下学时间和她母亲工作时间冲突,于是她就只好提前上小学了。 她不光生理发育晚,智力发育也晚,何况她的同学们比她的智力多发育了两年,她在班里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。她一天到晚混混沌沌的,老师上课,她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,老师向她提问,她也不能领会什么意思,但还是会回答,老师听她回答听得一头雾水,在同学们的笑声里,请她坐下。放了学,她不知道老师留了什么作业,就背着书包回家了。交作业的时候,她甚至不懂撒谎说忘在家里了,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留了作业。她的同学们大都是幼儿园就在一起上,她属于临时插进来的一个,在智力和体力上又都属于拖后腿的存在,没人愿意和她组队。 轮流当了几次电灯泡后,再遇到两两组队的情况,谭幼瑾就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。一个人的时候,她觉得很自在,不怕会拖谁的后腿,不怕谁会嫌弃自己。她能和自己的一切缺点和平共处。开始是被迫不一样,后来就习惯了不一样,和大多数人不同也没有任何精神负担。 谭幼瑾微笑:“抱歉,我不会弹琴。” 于是小编导只得作罢。 拍摄的这一天,谭幼瑾在镜头下看了两部电影,耗时五个小时。她觉得电影很好,正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推介一下。而她三餐包括做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,早饭牛奶列巴,午餐是蔬菜三明治,晚餐白粥配榨菜,榨菜是在楼下便利店买的。 编导很疑惑:“您平常都有这么多时间看电影吗?”她还以为谭幼瑾单身到现在是因为工作太忙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