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和背着殷天,左臂夹着老莫,右手拎着老板打包的海胆饭,回到了老洋房。 他把老莫安置在次卧,殷天扶去主卧。 而后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毛巾,又去厨房点火烧水,最后陀螺般转到卫生间看热水器能否正常使用。 殷天一身虚汗,黏黏腻腻,她得洗澡。 水管长时间未用,一汩汩褐红色的泥水往外冒,米和坐马桶上放了一池又一池,才勉强清爽。 他点了根烟,静坐在明朗中,几乎已经忘了登机前抓心挠肝的痛楚与焦灼。 他和殷天融为一炉,密不可分地霎那,终于找到了磐石一般的勇气和镇定。 米和捂住脸,轻轻笑了,笑得春山如黛,笑得白雪皑皑。 不会再是一个人了,永远不会再是了,他稳稳抓住了她。 “mummy,我中意着一吕仔(女孩),好中意噶,我哋喺埋一齐喇(我们在一起了)。你如果睇(看)到,亦会钟意,” 米和笑着笑着,眼泪流了下来。 一根烟还没抽完,就听见门外忽高忽低的曲调飘过,片刻后传来老莫的豪情壮语,“稳住!对面能送——!” 米和兀的起身,眸子一惊,这声音不在房内,而是在街道上! 他冲进次卧,果然一片空荡,无影无踪。 米和抓了钥匙出门,向着声源方向辨认。 老莫不知从哪儿找到一轮子半瘪的自行车,晃晃悠悠向前骑。 “莫羽彦!莫羽彦!” 米和跑着追,眼见越来越远,只好匆匆到路边寻车,也是运气好,有辆未锁的老爷单车,骑上去比跑还累。 他咬牙向着她的路径追去。 阿成刚才提过这女孩,是个小有名气的红客,殷天的密友,她帮她查过自己的身份和黑皮书的来路。 老莫扭头晃见米和的身影,尖声大笑着,有了比拼的肆意,撅着屁|股奋力加速。 轨迹左一下右一下,跟个不倒翁似的,看得米和心惊胆战。 “我烫,烫,烫,烫,烫,烫……看信号!看信号啊!河道小怪走位都比你好!” 她嘴里骂骂咧咧,米和全然听不懂。 老莫的车已经失衡,可她高举双手,振臂飞翔。 米和焦灼加速,可突然掉了链子,道路凹凸不平,米和连人带车铲向地面,他气急败坏,“莫羽彦!你给我停下来,莫羽彦!” 老莫发疯地,“……大炮借我玩玩!你他妈峡谷春游吗!给爸爸上去!给爸爸闪吧!” 一声声尖利的叫喊回荡在这片老房中,惊起一群灰鸽“噗噗”急飞,星星点点的灯火也逐一亮起。 老莫听见后方摔倒,回首定睛一看,忙扔下单车奔来。 可酒后身子迟缓,一脚踩在米和脚踝上,扑倒在他身侧,一脸天真,“你谁,看得眼熟!” “谁家的人?有教养没教养?”一老头喊着澳门土语。 “骂谁呢你个老瘪……”老莫扭头指着亮灯的窗户就喊。 米和顾不得疼,一把捂住她嘴,连拉带拽地往洋房里搬。 此时的3c洋房里,阵阵鬼哭,段段狼嚎。 “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!做人一地肝胆,做人何惧艰险,豪情不变年复一年……” 殷天拿着手机,跟着旋律,赤脚在沙发上蹦跳,时而破音,时而嘶吼,“……做人有苦有甜,善恶分开两边,都为梦中的明天。看铁蹄铮铮,踏遍万里河山。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,愿烟火人间,安得太平美满,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!” 好好一首历史壮哉之歌,被她嚎叫地撕心裂肺。 殷天忘我地跳上台面,用脚扫开琳琅满目的面膜、夜霜、眼霜…… 盘腿坐下,面对搜罗来的瓶瓶罐罐开始熟练地调配,“威士忌两盎司!柠檬汁四分之三盎司!糖浆四分之三,”她火烧眉毛地寻找,“糖浆!我糖浆呢,糖浆咋没了!” 《世间始终你好》的旋律响起,她还不忘高喝,“呼!哈!” 神情间充满了豪迈之意,衣带被她打解开,挥旗一样乱舞,“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,呼——!哈——!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,呼——!哈——!” 她满屋乱窜着,“呼!哈……!” 两排自制的苏格兰威士忌酸酒,随着高|潮的音乐,被她一杯杯仰头而尽。 米和驮着老莫回来就看见这一幕,气得脑仁冲冠,差点咬着舌头。 两人各司其职,各领风|骚,熊孩子般,一遍遍挑战着他的底线。 他是个律师?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