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色一白,对水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。 但他害怕与否似乎并无作用, 那双脚有?意识似地自?己往前走去,步子迈得极大, 算不?上跑, 只是脚尖偶尔在水上一点, 便平稳地滑出两三丈。 再一看, 那脚上的鞋子也让恒乞儿感到陌生。 他穿过草鞋穿过棉鞋, 却没见?过这种鞋子,很好看, 也不?知是什么做的。 那是一双黑色的长筒锦履,无甚花纹, 看着?它,恒乞儿心中莫名翻涌出许多情绪, 有?高兴、有?感激、有?珍惜,在种种喜悦之情之后,突然掀起一股巨大的怨恨,盖过了前面所有?情绪。 恒乞儿被带动着?往前走,湖泊很大,中心有?一座浮岛,岛上雕梁画栋,遍布假山,已?有?流水飞瀑。 一眼?望去,庭院错落有?致,花草树木间落其中,一派郁郁葱葱的雅致景象。 恒乞儿登上了浮岛,他落脚的地板白得温润,如?同?白笙送他的玉坠质地。 他往前走去。 恒乞儿警惕地观察周围,可脚下大步流星,一停不?停,径直往某处走去,全然不?受他的控制,他只来得及看看路两旁的风景。 两旁的花木上有?一些鸟,有?的背部雪白腹部玄黑,拖着?足四尺长白尾巴;有?的通体金色,披一身金丝,发出极其悦耳的鸣叫。 远处假山上泻下一柱瀑布,空中水汽萦绕,充斥着?清淡的花香。 越是深入其中,恒乞儿的警惕戒备就越是被错愕所取代。 他想,自?己大约已?经死了,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仙境。 这么想着?,他的脚步倏地停了。 湖心岛上还有?湖,他来到瀑布之下的小湖前,那里有?一座八角亭。 亭周落着?白帐,帐上坠着?珍珠宝石,华贵非常。 恒乞儿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愈发强烈。 倏地,他对着?亭子单膝跪下,沉声唤道,“师尊。” 出口的声音不?再僵硬沙哑,兼具清冷和成熟。 恒乞儿愣了愣,师尊? 师尊是什么东西? 他认得“师”,入裴莘院以来,天天和“师”字打交道。 那“尊”又是什么东西…… 他不?知道,便姑且把“师尊”认做“师长”和“师父”。 这么一想,那里面的就是司樾真人了。 这一声“师尊”后,最中间的那扇白帐凭空往两边拉开。 只见?里面置了软塌,坐着?一人。 那人貌三十出头,一身上品白袍,襟口袖口上滚着?金丝刺绣的纹样,头戴玉冠,看着?尊贵非常。 他看不?清那人的脸,但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怨恨蓦地冲心而?上,刺得恒乞儿呼吸急促,心跳发狂。 前面明明没有?任何遮挡,可不?管恒乞儿如?何努力?去看,那人的脸就是模糊一片,怎么也看不?清容貌。 他想着?“师尊”一词,那张模糊的脸慢慢、慢慢变成了司樾的样子。 恒乞儿恍然大悟,原来是司樾,是他的师父! 他起身上前,手里不?知何时端了一碗汤药,红得发黑,散发着?一股难闻的腥气?。 “师尊,”他步入亭内,双膝跪在了司樾脚边,将药举过额头,“请用药。” 手中的药碗被人取走。 清冷的声音又一次从?恒乞儿的喉中响起,他跪在地上道,“甲钿城已?攻下,歼灭甲钿弟子二百七十三人,捕获一百八十人,是杀了还是炼制血儡,请师尊示下。” 司樾饮了药,没有?回答,只是片刻后垂手摸了摸他的头。 恒乞儿抬头,被触碰的瞬间,欢喜和厌恶同?时乍现在他心中。 两种情绪对立分明,每一种都达到了极致。 恒乞儿挥去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,这些奇怪的情绪已?经伴随了他一路,他不?想要?。 他仰头看着?冲他微笑?的司樾,心里高兴起来。 看来师父已?经喜欢了他,他再也不?用当?灾星,他可以过上好日子了! 这么想着?,恒乞儿一低头,发现自?己身上竟穿着?漂亮的衣服,摸起来光滑丝凉,腰上还有?一条玉带,上面嵌了好些宝玉,这样的腰带他只见?宁楟枫带过。 恒乞儿双手来回摸着?衣服和腰带,心中愈加高兴。 他真的过上了好日子了。 湖风和煦,四周鸟语花香,他跪坐在司樾脚边,欣喜又宁静。 过了许久,亭中的司樾终于开了口。 “小子。” 恒乞儿抬头看她。 女人低头,冲他温柔微笑?。 她道,“去,天黑之前给我弄只鸡来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