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,是现在氛围里最高亢的存在,然后易衡听到她轻声说:“不是的,易衡,不是这样的。” 周整精致的露台里,香氛花意薄如轻绡,酒液殷红而澄净,在时间的催发下,醒出缥缈意味,像最致命的鸩毒能饮而封喉。 易衡看着祝重峦眼神起了波澜,听到她徐缓而沉静的声音,像是陈述一件寻常的事,“我何止认识他几个月?他是我偶尔厌倦这世间所有秩序常规时,一想到就甘愿世俗起来的人。我怕我分不清向往和爱,可是我靠近他的这段日子里,我藏起来的情绪,间歇的游离,都只让我更加体会到他是我手足无措时唯一想要靠近的慰藉。我计较和他挂钩的一毫一厘,珍藏和他相处的片刻时间,甚至算计着想再多要一点,连不要你拍走那幅画也是我的蓄意而为。” 易衡握紧的手有些发颤,他看到祝重峦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,“我爱了他十年,易衡,他是我所有难以启齿的深重情感。” 祝重峦的神色平静,她的话却有如游弋穿行的心魔,扼住心室要塞,使人不能够及时得到血液供氧,生出窒息的感觉。 易衡渐红的眼眶,震动的神情,和一张一翕最后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的嘴唇,都清晰提醒着祝重峦,这一切是实在发生的,易衡在跟她告白。 他再准备精心的措辞在她这番托底的话后,都不应该再有出口的机遇,她的感情深重得让易衡突然觉得,何止是他迟出口的爱意,这世间一切好像都不足以相提并论。 她的不在意是她真的游离于人事,她的情感是她唯一软肋造就的穷途末路。 祝重峦站起来,退开几步,“抱歉。” 好像有一个漩涡跟随着她,慢下来就会轻而易举将她吞噬似的,祝重峦走向电梯的脚步是急促且慌张的,她甚至不敢回头看,摁了好几次电梯按钮,迟迟等不到最后选择从一边的安全通道冲下去,很像落荒而逃的仓惶。甚至在坐上计程车后也迟迟不能缓过来,直到司机问了第三次时才回神,她顿了顿,觉得太过压抑,随手指了个地方让司机把她放下。 路边是一个繁荣的商业广场,购物中心前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,祝重峦坐到一张正对着喷水池的长椅上,这是接近下班和下课的时间,广场上穿行着来来往往的人,人世间的一切具象着投映在她眼底。 关山市的实验高中好像在不远处,祝重峦看见了很多嬉笑打闹的高中生。 她想起她高二那年,讲台上的生物老师为了会考,给他们放了一个关于基因染色体的公开课视频,视频里的年轻教授从容不迫,总是能找到简易的词来解释每一个点。 那个年轻教授也是毕业于她的高中,隔半年后在校庆上被邀请来发言,在作为主持人的祝重峦遗失主持卡六神无主时,他提着笔就将好几句报幕词写出来。 祝重峦还记得自己呆愣在原地时,年轻教授弯身写字的样子沉着有力,面色一如她曾看过的那样理智冷静。他的思考转换得非常迅速,从容而镇定,他的眉眼都那么恰到好处,轮廓线条都让祝重峦意识到什么叫作惊为天人。在接过他递来的主持卡时,她的慌乱在瞬间被抚平,还来不及道谢,就只能匆匆上台。 后来她在幕后,听到他在台前介绍自己,“我叫储时。” 储时,储时,从那之后,这就是祝重峦辗转反侧里的夜不能寐,是她坦然里的精疲力竭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