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皇子外族显赫,反观五皇子,生母只是奴婢所出,虽说是出自鹿鼎公府,但顾修是个纯臣,这些年同皇后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,儿子作为五皇子伴读,还是帝王开口选的。 顾琅作为五皇子的伴读,主动帮五皇子在帝王寿宴上大放异彩,一回府上,顾修冷声将顾琅罚跪,之后,没有什么干系的顾明亦被罚一道跪着。 顾琅正是最叛逆的时候,跪了两个时辰,膝盖红肿,愣是不认错。 “儿子从小同殿下一块长大,作为他的伴读,眼看着他身为嫡出,如今却因为长幼处处被二皇子压一头,为何不能帮他?” 顾修抵唇重重咳了两声才说的出话。 “你不是不能帮他,一是错在不该主动帮他,二是错在帮的不是时候。” 顾琅不解:“这是何意?” “锦上添花没人会念你的好,雪中送炭才能得人心。你应该袖手旁观,看他一直被打压,压到最低处,压到脊梁弯了,跪在地上,尝便了人间冷暖,入了地狱,他才会知人事,知道弯腰的卑微,他才会感念你的帮助,视你为心腹。” 顾琅瞪圆了眼:“这不是某弄人心?圣贤说,君子行事当心怀坦荡。” “圣贤书上有说这些君子的下场吗?” “历来史书都会记载良将如何骁勇,战绩如何,你见过史书明记他们的下场吗?”顾修负手走过去,屈膝蹲下身同儿子平视:“先帝在位时,七子夺敌,护国公为救先帝曾身中六刀,一门九子,各个骁勇善战,击匈奴,护北方十几年,你看大庆史官上对他的功劳除了叛国,有半分记载吗?” 顾琅哑然,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,几乎颠覆他十年的书本认知。 “朝堂更迭,权势征伐,从来就是黑暗的,汹涌的,爹爹撑不了多久了,这个家,迟早要你们两个相互担起来,要知道,你们关系的不止是你自己,身在一个家族里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” 顾修重重咳两声,将两个孩子从地上提起来,站到窗边,院子里,沈星语正在同小女儿顾画在园子里扑碟,笑声如银铃,脆绿鲜嫩腾枝累垂摇曳,色泽明艳的鲜花交织,宛如仙境。 沈星语的头发乌油油的,唇边的笑容易如当年一般纯洁,面容保养的很好,依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,同女儿站在一起,挺像一对姐妹的。 “女眷的命运系在男子身上,那是你们的母亲和妹妹,你们立于不败之地,她们有这样富贵丰裕的生活才能滋养出这样的笑容。” “反之,你们若是败,她们受到的侮辱就是男子的十倍。” “无论如何,你们也要将母亲妹妹守住,人心易变,靠虚无的情谊,只会一败涂地。” “一直被需要,才能在朝堂永远不败。” “守护好你们的母亲。” 从这一天开始,顾琅才真正窥见到他父亲的一点内里,看着他撑着病体,看着他一日日长大,到十七岁,能支撑起鹿鼎公府的门楣,才敢垮下来。 “父亲,您一定是喜欢极了母亲吧,”顾琅端了药碗进来,顾修正在提笔作画,目光扫过他笔下的画像,连她母亲鬓边的细纹,昨日里衣裳的花色都记得清楚呢,温声道:“昨日母亲还同儿子抱怨,如今您身子这样不好,还不肯多花时间陪她,说在您心里,朝事永远是第一位的。” 顾修缓慢搁了笔,端起药碗。 “她有花,有农地,有你,有你弟弟,还有你妹妹,我走了,她才不会太过伤怀。” 固执的小老头。 顾琅有时候想敲开他爹的脑子:“您明明很珍惜同她在一起的时光,为何不让母亲多陪陪您。” 晚山茶花影席地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