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她的血。 时琉深吸了口气,低头,看见手腕上的那根手链。 手链做得很简陋,几乎没什么美感可言,唯一的饰物是串在手链中间的那颗翠玉石榴。 做它的人像是怕她认不出,还故意让那颗石榴裂了口。 玛瑙似的细小通透的石榴籽儿半露不露。 时琉抿了抿唇。 ——这个是保命用的。 她第一次不慎落入幽冥血河的时候,就激发了它,一道翠色光膜将她裹起,险些直接送到了不远处的魔的面前。 那次多费了她许多力气,才终于从这个魔的手里逃掉。 前尘镜当真神奇。 那个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,在这方世界里,纵然尸山血海相托,竟然也只有地境修为。 但很不幸的,时琉用无数次狼狈的打斗逃脱证明了自己之前的想法。 即便只用一丝灵力,魔也能轻易做到旁人千钧之力也无法做到的事情。 —— 就仿佛,即便跌落神位,天地规则依旧被他玩弄在掌心。 “怎么,不跑了?” 魔的身影,沿着幽冥血河走近。 他随意践踏过那些妖冶的曼陀罗,踩碎那些不知是谁的头骨,齑粉掠过他长靴,缭绕的黑雾纠缠在他袍袂,犹如实质的杀气与恶意缠绕在他每一个眼神与吐息里。 他眼底有整座倾覆的人世,里面汇聚的死意像束起一个茧,一点点将她包裹其中。 —— 他不杀她,却只是玩弄。 魔最后还是停在扶膝的少女面前。 他随手一拨,少女脚下白骨翻涌,就将她摔跌在地。 “嘶。” 时琉轻抽了口气,抬起右手。 上面被地上累累支离的白骨划破了一道血痕,正殷殷地渗着血。 经过了这大半日没有尽头的追杀,在这个白骨世界里亡命,时琉发现自己已然对这些血与骨都能等闲视之了。 也算,收获了吧。 少女低着眼,无力地牵了牵唇。 她疲惫地遮了下眼睛。只是至少要能出去,才能算收获啊。 刚遮了还没片刻,时琉的手腕就被人粗暴地攥住,然后拎开了。 血月下,俯身的魔微微皱着眉,眼神陌生又戾然地望她:“说话。” 时琉积蓄力气,低声:“我实在…跑不动了。” 魔冷然勾了勾唇。 “只有我能杀你——所以你求我杀了你,如何?” “……” 少女抿了抿唇,别开脸。 求魔这件事,她被外面那个恶劣的魔迫着,已经做过许多次了。 但这次不同。 ……“若我下次动念杀你。”…… ……“要逃掉。”…… 时琉依然记着,他说这句话时那低低地抑下去的声音,似乎沉涩,又似乎难过。是她在魔的身上从未感知过的情绪。 若不是了解魔至深,那她可能都要以为,那是他在求她了。 于是魔不杀她,她不杀魔。 这可恶的前尘镜的机制便这样不知变通,放任他们一直僵持。而时琉不喜欢这里的魔看她的那种眼神,更不喜欢被他玩弄在掌心的感觉,便只能逃。 直逃到此刻力竭。 “——你是准备老死在这镜子里么。” 一个兀然的,冷淡冰凉的嗓音,蓦地贯穿了时琉的神识。 少女一惊,四顾回望。 却依然只有尸山血海,和眼前那个陌生的魔。 “…酆业?”时琉还是下意识地念着他的名字,想唤出刚刚那个唯一让她熟悉的声音。 时琉的手腕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