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酆业对她的杀意。 被云染得昏昧的月下。 少女阖了阖眼,面色无端苍白了些。 但时琉还是固执地问出了第二句。 “三界苍生皆是蝼蚁,但被你留在身边的,是我,而不是旁人,是不是因为……”她面色更白,唇也轻颤,但还是狠狠咬了下,然后坚持说完,“——因为一旦罗酆石的夺取失败,九窍琉璃心,就可以成为你重回仙界的第二个选择?” 这一次没有时停,也没有杀机。 夜风只携回魔的一截低哑薄凉的笑。 “是又如何。” “——” 天地还是静了。 也或许是时琉心里的天地静了。 她心中深藏的那个角落,不知何时抽根,发芽,吐枝,生花……绿茵蔓延过荒芜,蜂蝶萦绕浅丛,于是初阳渐起,草长莺飞,春光明媚。 然后耳边响彻那句“是又如何”。 天地便寂灭。 那方不知何时悄然长起的如画世界顷刻成灰,只余下一片黑色的,黯淡的,空荡荡的窟窿。 空洞里何处生风。 时琉不觉着疼,只觉着空茫地冷。 她知道魔无情,知道魔喜怒难测,她只是从未想过,他给予她的一切温暖或颜色,全都只当她是颗“仙丹”养着。 “怎么,这便生气了?” 魔却笑了,转过身来,他被霜意染得冰冷的眼尾微微扬着,那双漆黑眸子里邪气凛然森冷。 他偏过脸,嘲弄又凉薄地睨着她:“不是你说的么,你的命属于我,说你会永远服从我、追随我、永不背叛么?——尚还未至末路,你便已经后悔,按捺不住,想要造反了!?” 每问一句,他便近她一丈。 尾问落时魔已站在她身前,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。 他眼神凛冽戾重,像是被冒犯极了。 时琉仰头,一丝不落地望着魔的五官,模样,每一点细微神态。可不管多少遍,她还是觉着面前的魔遥远又陌生:“…不一样。” 魔冷诮地笑:“都是为我赴死,有何不同。” “……” 大概是离着太近了。 他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那个眼神,终于还是让时琉心里泛起一片麻木的刺痛。 刺痛令人生恼。 时琉应当是在她尚短暂的人生里,少有地,甚至是第一次地,当真为什么而生出恼恨的情绪。 而恼恨叫人失去理智。 她也一样。 于是青蛙跳进溪河,溅起的水拨动无弦的夜色,风吹起少女的青袍——时琉第一次主动地,踮脚吻上魔薄厉的唇角。 和她想的一般,凉薄得像冰。 魔僵滞在溪旁。 这个吻太轻也太生涩。 像花瓣落于唇上。 十六七岁的少女终究是有些矮的,她踮脚到他跟前都费劲,身影单薄摇曳,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倒回去。 尚未思考的第一息,酆业抬手便想揽住她纤细的腰。 直至劫境玉里最后一幕掠过眼前。 魔身周夜风一凛,他单手改去握住她脆弱的颈,将她扼下,身影虚晃,轻易便将少女狠狠抵至旁边粗粝的树上。 砰。 树枝将夜色摇晃。 时琉吃疼得皱眉,却固执地仰眸看他,神色苍白而倔强。 “我说过,不许再动摇我,”魔低眸俯近,眼神戾然,指节也缓缓收紧,“……我的话你也敢忘?” 时琉呼吸微窒:“是你先这样做的,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不一样——若你只当我是备选的‘仙丹’,又为什么要这样?” “你于我,自然不只是一颗仙丹。” 魔深深地望着她,宛若深情。 却在某一息兀地笑了:“你未曾发觉么,晏秋白从第一次见你便对你不同,魇魔梦境是欲望所生,他若在其中第一个寻得你,那更说明你对他的意义特殊——罗酆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