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晕流转,粗粗一看,便能认出鞋面上的刺绣中用了好几种不同的针法,戗针、飞针、擻和针、蹙金……看着不像是做鞋子,倒像是在做一件工艺品似的。 鞋子的主人出了肩舆,整个人包裹在从头到脚的帷帽中,虽说遮掩了容貌,但她行走时的姿态和气度,无一不令人心折。 戴着帷帽的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看台,而后轻轻摘下了它。 本来还有些许嘈杂的场地,顷刻间鸦雀无声。 这是一张很美的脸,纵观七国,单看容貌,并不是找不出可以与之比拟的美人,但不会有人在拥有这样的容貌的同时,还拥有这种雍容娴雅的气度。 红脸如开莲,素肤若凝脂。绰约多逸态,轻盈不自持。 她站在这里,就像是一幅画卷似的,微微一笑,就好像画中人活了过来,从画上落入凡尘间。她周围奢靡的装饰在这一刻都成了她的陪衬,被她压得黯淡无光。 她似乎生来就该被锦衣玉食地供养着,享受着被捧到近前的珍宝。 如果将美貌比作武器,那夏国公主便是不世之珍。 天下第一美人,她当之无愧。 “确实很美。”郑致远回过神来,由衷地赞叹道,“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。” 他的目光清正而坦荡,里面只有纯粹的欣赏,与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到夏国公主身上的燕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“眉将柳而争绿,面共桃而竞红。”祝凌赞同道,“确实不错。” 夏国公主周围的侍从似乎已经习惯了公主露脸之后满场的静默,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。 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后,夏国公主身边管事模样的人突然上前一步: “我夏国欲与他国联姻,我们玉姝公主,只钦慕有为之君。” 什么叫有为之君? 大抵便是最有可能逐鹿天下的君主。 就像戏文里常说的美酒赠侠客,美人配英雄一样,天下第一美人,也必然要与天下之主相配。 玉姝公主的名声天下流传,现在,她不仅是位绝色美人,更是一个特别的象征。就像王冠上的宝石一样,是鲜妍而美好的点缀。 夏国这些年不遗余力地为她造势,便是为了眼下。 祝凌抬头看夏国公主。 在明知道自己没有选择,命运早已被安排的情况下,这位公主依然淡定从容,笑容近乎完美。 第86章 阴阳怪气 ◎不会真的有人以为这就叫忍辱负重吧?◎ “她是不是看起来又美又尊贵?” 祝凌听到燕轻歌的声音。 她微微侧过头,燕轻歌就站在她身边,她扬着头,目光虚虚地落在夏国公主身上,好像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一样。 郑致远已经悄悄溜走了。 祝凌没回答她,她似乎也并不是在向祝凌要一个答案。 她问问题的时候并没有看祝凌,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 “再美再尊贵,也都是命运不由己。” “所有的公主都是一样的。” 凭心而论,夏国公主美吗? 美。 夏国公主尊贵吗? 尊贵。 可是再美再尊贵,也与摆在商行里供人挑选的货物没有什么区别,只是可以挑选她的人手握大权,少之又少罢了。 祝凌问:“公主在疑惑什么呢?” “我在想……”燕轻歌道,“她为什么愿意接受被安排好的命运?没有丝毫的不甘心?” 燕轻歌看不到夏国公主脸上的不甘,姿态上的不愿。 “公主,人和人之间因为所受教育的不同,所处的环境不同,想法自然也不相似。”祝凌说,“你不能强求别人与你一致。” 燕轻歌换下了打猎时的窄袖劲装,穿了一身飘逸的袍子,她的指尖隔着轻薄的丝绸,按在右臂上那块陈年旧疤上,依稀有凹凸不平之感。 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:“我没想强求。”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罢了。 看台之上推杯换盏,热闹非凡,看台之下的露天场地里,来往仆婢穿梭,高门子弟如云。 祝凌坐在应天书院的范围里吃着烤肉,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。 “严夫子,您看到我的老师了吗?” 除了前日来接他们这些学子以外,她再也没有见过宋兰亭。 “宋掌院虽然每年秋狝都不会缺席,但他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。”严夫子仍然顶着一张与教导主任风格相似的脸,细细地向祝凌解释,“如果你想找掌院,要么碰运气,要么就等七日秋狝结束之后。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