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军是人,又不是神。”另一个之前没吱声的偏将眉毛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,“昨日在战场上,我看见他了。” “他是谁啊?”樊道成下意识地想问出口,却忽然猛地反应过来,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尖锐,“阙临安?!” “你小点声!!”皱着眉头的偏将给了他另一边的胳膊狠狠一巴掌,“将军还在主帐里呢!你鬼哭狼嚎的是想要吵谁!” “我看你们都脑子有病!”军医费了老大力气,终于将自己的胳膊从这几个军汉手中救出来,脾气还算好的他这时已经忍不住开骂了,“你们一个个你在这里自说自话,却抓着我不放,将军那里还等着我呢!照我看就该把你们三个全拉下去,一人狠狠打他个八十军棍!” 三个偏将:“……” 在军营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大夫,三个偏将像三只鹌鹑,怂怂地缩到了一边。 军医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,愤愤地进主帐里去了。 掀开帘子,便感觉到一丝闷热之气,还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,军医脸上的神色一下就收敛,变得严肃起来。他快步向里,绕过临时竖起来的屏风,走到了床榻边。 苏衍已经醒了,这时正撑着床边想要坐起来,他胸口包好的纱布上,沁出一大团红色的血迹。 军医眼皮一跳。 长久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,几乎让他条件反射似的就要对这种不在乎身体状况的态度开骂,但想到面前这人是他的上峰,他险而又险……还是没忍住: “我刚包扎好!!将军你动个屁啊!!” 年纪比苏衍大了一轮还有余的军医一个箭步上前,干脆利落地将重伤在身的苏衍制住,一边嘴上骂骂咧咧,一边以一种不再让他伤口继续崩裂的力度将他按倒:“再偏半寸你就得死在战场上,我和阎王抢了一夜的人,你再动一个试试?!” 暴躁到极点的军医想来镇住的并不止外面三个偏将,还有苏衍本人。 对外沉稳稳重的定远将军,十分审时度势地选择了……躺着。 “刚折返我就因伤倒了,还有些事情没处理,我有些担心。” “你的偏将和参军是吃白饭的吗?打了胜仗后续收尾还需要你操心?”军医继续骂骂咧咧,“要是你暂时不处理军中事务整个军队就会哗变,那趁早把他们拉出去全砍了!都是酒囊饭袋!让他们哪凉快死哪去!” 苏衍:“……” 他不敢吱声。 “走出去是个大活人,回来时是个重伤号,我说苏衍你怎么就这么能呢!”军医暴躁地从床边的桌子上扒拉来药箱,用刀子划开了纱布,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,他用一种和暴躁态度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,给苏衍的伤口上撒药粉,“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,这辈子才要给你们当军医!” 他用骂骂咧咧的架势开始翻旧账:“你和陛下有一个算一个,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喜欢往前冲?是一身血窟窿格外好看?还是受伤格外舒服?我是和阎王拜了把子还是咋地,隔段时间就得在他的生死簿上划个人?!” 苏衍:“……” 他欲言又止,止又欲言。 这位从他和陛下相识后就认识的大夫一开始还对他们俩挺生疏,等一年年把他们从鬼门关上救回来,救的次数多了,整个人从温柔儒雅的医师变成了一点就爆炸、全军谁都骂不过也不敢骂的军医,不过十来年的时间。 军医气急了就会连名带姓的叫,他现在也不叫将军了,直接叫苏衍的大名:“苏衍你这几天要是再乱动一下,我连发十封折子回去给陛下告状!” 苏衍:“……这种小事就不要浪费飞鸽了。” “一军主帅差点死掉也算是小事?”军医脸上的神色已经难看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地步,他阴恻恻道,“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,你最好在我耐心告罄之前,闭嘴养伤。” 苏衍:“我还有———” “闭!嘴!” 霜序之始,苏衍所带领的云山军驻守松雪城,攻势暂缓。 翌日,燕国以小队频繁袭城,疲弊萧兵,领头小将惯戴一袭青色面具,熟悉云山军习惯,致使使云山军屡次扑空。 时日渐久,士气消磨。 主将苏衍被迫带伤上阵,反击数次,均以胜终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