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峦枝说:“腰斩是极刑,非极恶极重的罪不可用,方二老爷的确有罪,但判腰斩——是不是严厉了一些?” “方二老爷对朕怀有怨愤猜忌,常常在私底下咒骂朕,这是大不敬之罪。”朱炯说,“方奇在的时候,他藉着他哥哥的势作威作福,如今方奇自己先自尽了,他这个做弟弟的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,这些年他做的坏事也不少。” “陛下,方奇已经死了,他自尽了。” “那又如何。”朱炯淡漠地说。 “方奇到底曾经当过你的老师,不管他犯下何罪,他已经用性命抵偿了,向陛下示弱告饶了,陛下给方家一个体面不好么。” “朕已有决断,此事不用再提。” 谢峦枝听出了皇帝话语中极力忍耐的不快,她沉默片刻,改问到:“那方家其他人——” 凌熙帝反问:“你一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,从前未曾听说你替谁说过好话,这次是怎么了,你居然来问方家的案子。” “臣只是……”谢峦枝顿住,不知该如何解释。 “昨天晚上方家小姐乔装打扮偷偷溜出门,从后门进了你家,她是去找你了?她向你求情?” 谢峦枝坦率承认到:“昨夜方家小姐的确来找我,求我在陛下面前替方家求情。” “她是如何求你的?梨花带雨跪地哭求?还是宽衣解带以身相许?”朱炯问得毫不客气。 谢峦枝尴尬地说:“陛下误会了,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。” “我知道方奇曾经想替他女儿与你议亲,你已经拒绝了,难道昨夜见到美人垂泪你又后悔了所以匆忙来求朕了?谢慕贤,你太令朕失望了。” 谢峦枝微微皱眉,再次强调道:“陛下,我对方小姐并没有这种心思,我只是同情而已。” “而且也不仅是为了方家,也是为了陛下,方家或许的确做了很多恶事,交给刑部按律照办就是,谁也挑不出毛病,可是陛下却绕过了刑部直接交由缉事司来查,如此兴师动众,朝堂上下已经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了,我担心陛下清誉受损。” “朕不在乎,区区议论之声而已。”朱炯说,“朕只问你,方家朕是一定要办的,你执意为了他们与朕相对?” 他眼底的不快已经呼之欲出。 “臣不敢。”谢峦枝终究闭上了嘴,她知道自己若是再提一句,恐怕等待方家人的就不止现在这些了。 谢峦枝坐马车回府,刚一进家门,就有下人来告诉她说方家小姐来了,就在前厅等着。 谢峦枝脚步一顿,沉默许久,吩咐到:“我先出去,不要说我回来了,就说我在外头有事这几天出门公干了。” 既然她无能为力,不知道如何面对方家小姐的苦苦哀求,索性就不要见了。 方家小姐似乎也知道她在躲避,接下来的每天都会来谢府门口守着,但始终没有能够再次见到“谢慕贤”,她终于绝望地放弃了。 方家女眷流放那日也是男丁被行刑的日子,谢峦枝坐马车路过,看见黑压压的老百姓在路口围观。 高高的行刑台上,一排排人头唰唰滚落—— 谢峦枝猛然从床上坐起。 原来是梦啊…… 她抬手一抹额头,竟出了一层细汗。 “阿峦,是你么。” 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