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素采话未说完,你莫急,那位大人是来传旨的。”苏梅见素采越说越含糊,忙往霍长歌身侧姿态妩媚坐下去,一手覆在她肩头安抚她,嗓音温柔补道,“大人说,皇家里的姑娘及笄时才可赐封号,赐了封号便是待嫁之身,若是早早赐下封号那便是格外偏疼的意思,是要去亲自叩谢圣恩的。” “皇帝如今便是提前一年赐了小姐封地与封号,封地在庆阳,素有‘陇东粮仓’之称,是个富饶大郡,小姐封号便是——庆阳郡主。” 庆阳郡主?叩谢圣恩? 霍长歌倏地抬眸,猛然掀了被子挣扎下地,头晕目眩差点儿摔倒,骇了苏梅一跳,伸手便要来扶。 “素采!”霍长歌按着苏梅肩头稳住身形,急道,“将衣裳拿来,快帮我穿了,我要去见爹!” 她记起来了,前世的确也有这一遭! 前世的她,正是因着这场病,为燕王府、为北疆,提早埋下了祸端。 如今重活一次,她便再不能——重蹈覆辙了。 ***** 霍长歌裹了两层冬衣,脚蹬鹿皮靴,将长发简单束成了一把塞进大氅兜帽中,踏过一地薄雪,从闺房穿过小半王府,一路跑进前厅去。 素采、苏梅随后紧紧跟着,生怕她摔了。 她扶着前厅的门,急喘了口气,打了手势让守门的家将勿出声,隔着层厚重门帘,便听内里霍玄正隐约与人在争论,那人急道:“你怎的还是这副牛脾气?局势与你是说不通还是怎么的?我嗓子都说冒烟儿了,你正经听我一句劝可好?” “我晓得你意思。只我离京那日便曾说,权势地位不过虚名,自请镇守北地原也只为收复故土、抗击狄人,只要我还跨得上战马,便会永远替他守在这儿,死也不让狄人越过北疆去。”霍玄不疾不徐沉声道,“纵使他疑我,承诺便是承诺,我——” “皇上已登基十五年!都道坐上帝位的人要变,他已变了,你明白吗?他如今在乎的不是十四年前虚无缥缈的承诺!你是不是傻?!越活越回去了吧?古家甚么下场你忘记了吗?”那人高声截他话音,语气又快又急道,“北疆如今在你治下,风貌与他处截然不同,隐隐有自成一国之势,他不只是疑你,是快再容不下你!你可醒醒吧!” “你当为何好端端的,你姑娘还未及笄出嫁,就被赐了封号做郡主?十几年未提的旧日婚约,今日却被拎出来?你燕王离京时孑然一身,八代九族俱已在黄土里埋着了,可戍边大将,哪个没在京里留下妻子儿女?那叫什么你不懂?那叫——质!” “算我求你了,皇上最要颜面你晓得的,你那闺女皇帝必会善待她,便是有朝一日你薨了,皇帝亦会为了博个‘仁义’念旧的好名声留她一条性命的,便如对谢昭宁一般。你留她在身边,才是彻底折了你霍家父女的生路,无力回天了!” 谢昭宁—— 霍长歌人在屋外,手扶着门框,眼神不由一颤。 “可长歌险些烧掉半条命,你方才亦瞧见了!我原也不想将余生尽数耗在这北地里,再予我五六年、再予我五六年待我尽数收复汉家故土,河清海晏之时,自会卸下‘镇疆燕王’这头衔,带着长歌隐居去!”室内,霍玄辩驳不过,勃然大怒,“啪”一声摔了茶盏,“只如今你让我如何舍得下?!她娘去得早,我只她一个女儿,你若要她即刻走,不如现下就要了我命去!” 那一声震得屋外檐上的雪簌簌往下落,霍长歌闻言“啪嗒”落了两滴泪,抬手迅速揩干净了脸,挥手让素采与苏梅候在门外,面上强扯了笑意出来,探手掀开了门帘。 “爹。” 寒风卷着冬雪吹进屋内,霍长歌人在门口端端立着,夹裹一身冷风,穿得似个臃肿的蚕宝宝,背负双手,仰头盈盈笑着,露出颊边一对娇俏的小梨涡,压着颤抖的嗓音,朝着厅中清亮得扬声道:“我去。” 屋内二人闻声回眸,不约而同一怔。 “苏梅怎也不懂事了?你才刚刚退了热,哪能让你出来呢?快快回屋躺着,莫浑说话。”霍玄率先回神,快步过去,一把将霍长歌扯进怀里搂着,生怕冷风吹着她,他手背往她前额贴了贴,皱眉道,“真真将你惯坏了,幼时吃了那许多的药,方才将你身子养得强健些,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