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歌在谢昭宁屋里吃过的荷花酥,嫩粉色的莲瓣层层叠叠,包裹住内里撒了些桂花的红豆绒。 霍长歌凝着那糕点一瞬怔住,她?晓得这当?口?谢昭宁必不会来寻她?,晨起那时不过她?任性想闹他,没事儿找事儿罢了,谢昭宁却听了进?去?,将她?抱怨当?了一回事儿,自个儿不能来,便?遣陈宝来了。 这般纵容她?,又是想干嘛? 霍长歌心下一时乱成一团,眼神复杂,望着那盘糕点只不说?话,不大能辨清喜怒。 “三殿下着陈宝来瞧瞧郡主伤势,”陈宝等过片刻,也未得霍长歌只字片语,倏得皱眉噘嘴,似是有些恼了,神情不豫盯着那食盒,跟个孩子似得左脚踩了踩右脚,口?齿些微含混,闷声道,“郡主无事陈宝便?要走了。” 霍长歌闻声回神,却敏锐觉察陈宝似乎不大喜欢她?,这一世到今日为止,他们也只见过俩次,陈宝这一副如前世一般,觉得她?抢了他东西还不爱惜似的表情又是哪儿来的? 霍长歌对陈宝亦心有愧疚,便?客气笑?着道:“有劳陈小公公了,这糕点我喜欢得紧,帮我谢过殿下。” “当?真喜欢?”陈宝闻言竟低声嘀咕,恋恋不舍似得瞧着那食盒。 喜欢你尝一尝呀?殿下说?你喜欢吃,可你一口?都不吃,我怎么回殿下嘛…… 霍长歌只当?他爱那食盒爱得深沉,将苏梅抬手招来,把?手中瓷碟递给了她?,起身?亲自端出了那盘荷花酥,嘱咐南烟将食盒当?下便?还给了陈宝。 陈宝眨巴着双眼接过食盒,似乎一头雾水,抬眸欲言又止瞧了眼霍长歌,却是因得了谢昭宁着他不许多说?多问的嘱咐,遂也没再说?甚么,垂头丧气得转身?走了。 南烟瞥了眼他背影,轻声与盈袖随口?道:“素闻陈宝公公与常人不同,今日一见,行事倒果然出人意料。” 苏梅却只顾着睨霍长歌手里那盘糕点,抿着唇也不敢有太大动作,侧身?背着南烟与霍长歌递了个眼色揶揄她?——霍长歌喜好甚么她?再清楚不过,这点心谢昭宁倒是会送,与霍长歌脚下那红腹锦鸡一般,都是可着她?心挑选的东西。 她?家郡主心动没动另说?,只这位三殿下——怕也是离动心不远了。 ***** 是夜,霍长歌只睡不下,她?将那盘荷花酥正正摆放在寝殿中的圆桌上,只要她?掀开?帘帐,一眼便?能瞧见,于是她?夜里不住起身?,掀开?帐帘频繁往外探头探脑。 四下里黑黢黢的,静得很,她?其实甚么也瞧不清,只模模糊糊能分辨出桌上似是有东西放着。 可就是那么个朦胧的影子,像是连着她?心勾着她?魂,只要她?瞧不见了,便?觉心里空荡荡的。 苏梅与南烟已在外间睡熟了,隐约可闻两道平稳的呼吸声。 霍长歌翻来覆去?情绪越发古怪,拥被坐起默了片刻,倏得往身?上套了衣裳,竟来不及唤醒苏梅与她?放哨,只兀自从苏梅衣裳里摸出香囊往南烟枕侧搁了,便?捻手捻脚往窗旁过去?,无声掀开?窗扇,似一片树叶般纵身?飘出屋,轻车熟路得往羽林殿趁夜摸去?。 屋外月上中天,下弦月挂枝头,月辉温柔撒下,照亮霍长歌脚下一条通往谢昭宁身?边的道路。 亥时定昏,谢昭宁睡得正熟,霍长歌裹挟初春寒冷夜风进?屋时,他陡然便?坐了起来,撩开?帐帘还未看清她?人,便?已脱口?道:“长歌?” “……嗯。”霍长歌怔怔看着他隐在黑暗中,只觉空了这许久的心,忽然就装满了,沉甸甸的。 “怎么——”谢昭宁随手抓了衣裳往肩上披,也未察觉他适才情急之下唤得是甚么,只当?突然出了甚么要紧的事,话还未问出口?,便?听霍长歌轻声道—— “我想你。” 谢昭宁一滞,动作顿住,衣袍在他指尖被下意识揉成了一团。 霍长歌似也将自个儿说?愣了一瞬,回过神来,便?觉得她?彻底明白?了。 “我想你,三哥哥。”她?轻声重复又说?,嗓音微微颤抖,眼泪毫无征兆便?落下来。 原来思?慕一人,是这般的感受,爱上一人,也不用很长的时间。 那短短一句话,被她?合着低泣说?出来,像是一片羽毛可着谢昭宁心尖儿上轻轻扫了扫,他遽然心脏狂跳,呼吸骤乱,透过昏暗室内,愕然望向她?,竟一时失语。 四下里寂静得厉害,一时间似乎连外面的风声都停了,天地间只余下这么一座小小的寝殿。 “我——”谢昭宁缓过半晌,仍手足无措,丢下衣裳起身?,下意识便?朝她?走过去?,嗓音微颤。 黑暗中霍长歌瞧不清楚他神色,生怕他说?出甚么让她?难过的话来,倏得彷徨,不待他走近,踮脚仰头倾身?,凑到他侧脸旁,“啾”一声就亲了他。 谢昭宁:“?!!”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