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正聚在树下用朝食,稍后便要上?路。 一只军鹰自高空啼叫盘旋后,一个俯冲,迅疾穿过遮天蔽日的茂密树冠,朝松雪肩头落下去。 松雪见状抬起一臂,着它落在护甲上?,从它脚上?信筒间取出战报,复又?着它飞起。 她搓开?那小指粗细的纸卷,只就着微弱天光打眼儿一扫,便叼着干粮忙往霍长歌身侧过去:“小姐!” 霍长歌正坐在树下生闷气,她一头长发被火撩得跟马嚼过一遭似的长短不一,她手又?笨,挽也挽得艰难。 谢昭宁掬了?水喂过马,便净手过来帮她,于她身后跪坐。 画眉、簪发,那原是婚后夫妻间才能做的事,谢昭宁就着逐渐在林间泛起光晕的晨曦,捧上?霍长歌那一头泼墨似的发时,方才后知?后觉。 他顿时心猿意马,便又?有些不自在,指尖僵硬地动了?动,挟着碎发无意识扫过霍长歌颈后肌肤,便闻她忍不住“噗嗤”笑一声,下意识缩了?缩脖颈,娇嗔道:“痒。” 谢昭宁指尖一颤,暗自红着一对耳垂,越发手足无措了?。 他本?亦是生手,生怕使力揪疼了?她,又?恐动作慢了?耽误时辰,还未挽出发髻便已额头见汗,松雪恰时递了?纸条过来。 那纸条上?密密麻麻写?满了?字,原是在说,不待霍长歌墨字旗相救,程渊已轻易脱出姚家?掌控,重夺凉州兵权,率兵往山戎境内直捣黄龙去了?,竟是未分出一兵一卒追击往中都来的山戎骑兵! 霍长歌与谢昭宁面面相觑一瞬,眼中俱是惊骇——程渊乃是弃文从武的儒将,孙女又?嫁作太子嫔,向来循规蹈矩又?竭尽忠诚,屠戮边塞一国原是天大的事,若无皇命再先,他万不敢做如此出格举动! 可若有皇命…… 若有,这凉州兵变、山戎入境,恐原便是连凤举已洞察先机,遂推波助澜的一场戏! 他到底还晓得多少内情? “陛下是欲趁机打残山戎,将其彻底吞下,而置三辅兵祸于不顾,如此得解西境百年忧患?”谢昭宁惊疑思忖,不禁道,“山戎之事,原不急在这一时,待了?结此番祸事,便大有可解之法?。只眼下竟行这两败俱伤的法?子,他是在——急甚么?不似他惯常所为。” ——急甚么? 谢昭宁一语霎时唤醒霍长歌前世模糊记忆,她眼前恍然浮起朦胧雾气,凭空凝出了?几道人?影。 她那时似如眼下一般年纪,兴许还再大上?一两岁,有日午后路过霍玄书房,便闻他与军师正谈及程渊。 “前几月山戎内乱,程渊趁机出兵,祸患虽平,却被弹劾无令妄动、草率行事,而后便被调离西境,接掌中都皇城禁军,将谢昭宁换往凉州驻防去了?。”军师嗓音略有凝重道,“只不过小半年光景,陛下便又?来了?这手谕与咱们,只道欲仿旧制,着程渊率一队皇城禁军往翼州驻防一载。” “前朝立下这禁军调防边疆的规矩,防的不就是镇疆大将专权独大?”军师一副通达谙练模样,意味深长叹一声,“醉翁之意不在酒啊。这人?,来好来;去,便难去了?……” 他一语未落,霍长歌已穿过回廊,走远了?。 她那时只不大愿往政事上?下功夫,亦不喜勾心斗角,天真得以?为只要守好霍玄身前最后一道防线,便万事大吉了?。 遂,眼下连凤举也确实开?始急了?,霍长歌打回忆里走过一遭,便晓得此番原是连环计——南晋武将如今正是青黄不接时候,一个萝卜一个坑,再多一只可堪大用的萝卜都没有。连凤举只有借机彻底平了?山戎,着程渊腾出手来,才能替他一步步行那瓦解北地霍氏的计谋。 谢昭宁一语落下许久,不闻霍长歌应答,诧异侧眸,便见她拧眉一副沉思模样,面沉如水,似要恼了?。 他陡然福至心灵,只一息功夫便捋顺了?那深埋于帝心之中的弯弯绕绕,瞠目难以?置信道:“陛下是要——” “咱们不能贸然回中都。”霍长歌抬眸沉声。 她晓得谢昭宁亦猜得到,毕竟他长于那诡谲深宫,总归是要更敏锐些,甚至于——既是连环计,怕将谢昭宁遣来凉州亦是其中一计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