堪堪维持住面上一派威仪与从容,却又不由眯眸睇着连璋,疑窦丛生。 “朕之二女连珠,乃嫡出之独女,”连凤举沉肩引颈做出一副长叹模样?,竟转而语蕴七分慈爱,当众辩驳道,“柔嘉维则、和顺舒雅,素为朕所喜。然?,上天未怜,其虽身娇体贵但命运多舛,及笄之年恶疾缠身,不幸短寿夭折于深宫闺阁,乃朕平生之大憾——” 谢昭宁隐着禁军之中,只不敢表露过多情绪,却忍不住垂眸为二公主?所不值,她生性跳脱活泼,与“柔嘉维则、和顺舒雅”八个字从来毫不相?干,只短短五载光阴,怕不是连凤举已描摹不出连珠真实模样?? 连璋按着伤臂,闻言一瞬瞠目,心头?霎似被冰锥狠狠凿了一下,又痛又冷,却是禁不住自嘲短促笑了一声。 如?此言之凿凿又情真意切,怕是连他自己都?要骗过去了…… 连凤举见状目光越发阴鸷而笃定,语速不由渐缓:“——岂能由尔故弄玄虚,乱做颠倒黑白之说,无故惊扰亡灵!” 霍长歌审时度势,窥连凤举神色便知?他已疑到了连璋头?上,果不出她所料,连凤举从不放心任何?人,怕是他正笃定连璋才是那个“里?应外?合”的“里?”。 他用疑心,将身边之人,一个个推向与他对立的位置,众叛亲离便不过是咎由自取。 霍长歌决绝眯眸,与赫氏当即使了个眼色,眼神蓄意一带,那赫氏眸光便在父子二人间迅疾打了个来回,心领神会,按霍长歌事先布局,再落一子。 “二殿下,此言,您信么?”赫氏得?霍长歌授意因势利导,扬声冷笑,一语再诛连璋的心,骤然?便与他发问道,“令妹死因为何?,殿下怕是最为心知?肚明吧?有?些话此时不说,便再没机会讨要公道了!” “这些年里?,你?可有?一日曾想过,要为母亲、二姐与小舅,讨回一个公道么?” 连璋耳畔似恍惚闻见谢昭宁那日诘问,乍然?抬首望向赫氏。 赫氏一言出其不意,又一针见血,诡谲刁钻肖似霍长歌一贯行径,谢昭宁匿于人后,意外?之下轻瞥连璋侧颜,却晓得?他们手?中再无多余筹码,霍长歌不过是欲孤注一掷,欲借机推连璋入局,将所有?人俱网进其中,赌成败在今日一举,不忍又期翼。 清醒时梦、昏噩着梦,谢昭宁等今日已许多年,一时似有?万般心绪涌上心头?、又似有?千言万语堵在喉头?,但眼下形势未明,还不到他解开身份时候,只能苦了连璋一人直面他的亲父与君主?,不禁感同身受。 众人目光聚集之下,连璋唇角轻颤,踟蹰间,赫氏再一语追来:“二殿下,令妹到底是因疾而亡?还是如?本宫一般死于连凤举斩草除根、毁尸灭迹——” “放肆!”她话未说尽,连凤举已勃然?震怒,戾喝一声,宽袖于身侧重重一甩,却是强留一线理智道,“刺杀皇帝乃夷九族之重罪,当行车裂!尔等既已行迹败露,先机已失,若此时放了四公主?,朕便许尔等全尸,自行了断!倘再胡言乱语——” “本宫早已是孤魂野鬼,九族沦丧,又何?惧生死?只可惜了四公主?——”赫氏越发扣紧连珍喉头?,只状似惋惜得?朝连璋续又残忍讥笑,“——要与殿下胞妹一般,重蹈覆辙,亡于父手?,与本宫一同陪葬了!” 西斜烈日下,周遭静得?可怖,帝王之怒的威压已无声蔓延开来,翻倒的案几后,有?人禁不住低声呻-吟啜泣。 “二公主?连珠,死于以卵击石,引火烧身,无疾而有?憾。时,因武英王古昊英意欲遵旧盟、守旧约,救前朝遗民于水火,却为虎贲营所围困,抑郁而终于古宅。” 寂静之中,忽有?一道冷肃嗓音低沉响起,宛若西风卷着寒雪斜斜吹进了艳阳下的御花园。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