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晋一共也只有七州之地,每一州的三司长官都是一方大员,位居从二品。这个品级哪怕放在整个朝堂之中,都可称高官。每一次三司长官的更替,都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,哪怕是高居皇位的帝王,也不能轻易地一言而决。 这次桓悦能轻易地更换整个朔州的三司长官,想必是和隐藏在彭向鸿身后的那些人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:皇帝不在这个南北开战的关卡上大肆清算掀起大狱,而逃过一劫的官宦勋贵们,也要为之做出让步,付出代价。 风曲一一将话说完,见明湘低头,似有沉思之态,便安静的住了口,只静静等着。 明湘听完风曲所说,心想衡思是越发有主张了,恼火归恼火,该拿到手中的却一分也不会相让。 只是彭向鸿身后的那些人,如果当真以为做出让步,皇帝就会放下此事,那就大祸临头了。 桓悦在这方面,很有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味。他现在不彻底清算,是因为时势所迫,而不是肯大人有大量的就此终了。对方吐出来的那些好处和让步,桓悦绝不会因此有丝毫感念,反而要默默记上对方种种罪行,等到时过境迁,对方甚至都把自己所犯的罪行忘掉了,就等到桓悦举起屠刀开始算总账的时候了。 他甚至都不会再拿对方多年前犯下的这一桩事来算账,而是要扯出别的罪名来,既不沾刻薄寡恩、反复无常的名声,又要让对方付出代价。 明湘禁不住摇头一笑,旋即敛去神色,道:“我已经叫雪醅来谈过了,彭向鸿放肆,居然敢指示手下杀害采风使,郭氏无忌,收养孤儿为自家私用,这都是不赦的大罪,但采风使遇害,也有采风使内部规矩不严,纠察失误的过错,勾结郭家的那个采风使,原本按例是不该留在朔州的,但采风使内部没有依照条例重新分派。” “还有,采风使在执行任务时,缺乏足够的警醒,采风使队长居然孤身上路,这就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,虽然条例中没有硬性规定,但身为鸾仪卫,自然应该警惕——你也要借此告诫玄部,从此四品以上的鸾仪卫,外出执行任务时需得派人随行,执行任务时,各鸾仪卫至少要三人以上结伴,总之这些规矩你自己看着细化。” 风曲应是。 明湘就忍不住叹气:“前事不忘,后事之师,那几个殉职的采风使,全都追赠一等,给家人赐金,妥善下葬,办的风光一点,千万不要寒了其他人的心。” 她揉了揉眉心,又道:“对了,我忘记说了,往后南边战事有关的消息,全部第一时间呈递上来,哪怕我在宫中。” 风曲闻言疑惑:“南边?” 明湘摇头:“现在还不好说。” 见明湘无意细说,风曲点头道:“是,微臣另有一事,已经和雪醅商议过了,特来禀报郡主——是鸾仪卫中,多有殉职后而无家人收殓下葬者,往常都是由北司安排,但墓地分散,不便祭扫,难免有怠慢之处,是以微臣想借此次安葬殉职采风使的机会,索性在京郊买一处地改做墓园,将无有家人收殓的鸾仪卫尽数安葬在一处。” 明湘对此并不反对,点头道:“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是了。” 风曲顿了顿,道:“此外,微臣另有一事禀报——此次殉职的其中一名采风使出身不同,本来由其生前熟悉的鸾仪卫送信给其家眷,却被打了回来,其中言辞多有不敬郡主之处。” 说到此处,他小心翼翼抬起眼来,悄悄瞟着明湘神色:“此人虽昏聩,却有几分名望,微臣担忧为郡主惹来事端。” “哦?”明湘终于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,很是惊奇地一手托腮,眼风扫过来,“对我言辞不敬?那是什么人物?” . 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通人情的爹!”指挥使坐在白部的茶房里,恨恨摔了个杯子,“儿女都没了,不但丝毫不问缘由,反而写信来破口大骂,牲畜尚有怜子之情,此人甚至不如牲畜!” 一旁的采风使队长转头一看大惊失色:“这是新的茶具,少一个就不成套了!” 指挥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,从袖子里拽出一张信纸甩到他面前:“你自己看看。” 信上的字迹刀头燕尾苍劲有力,着实是一笔顶尖的好字。采风使队长粗粗一扫心中赞叹,然而等看清所写内容,禁不住面色微变。 那俨然是一封断绝亲情,痛陈不孝的问罪书! 作者有话说: 猜猜问罪书是谁写的 第106章 ...... 采风使队长在朔州经营多年, 自诩见多识广,却也未曾见过如此刻毒,丝毫不留情面的父亲。 “违背父命, 趁夜离家, 是为不孝;婚姻已定,弃家私逃,是为不贞;不遵婚事,背信弃义, 是为不义。丧德败行,与贼为伍,是为无德。如此不孝不贞不义之女,怎堪归吾李氏门墙?业已销户籍,去姓名,生死去留皆由天定, 与宗族无干。” 队长几乎不忍再看下去——不孝不贞不义, 其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