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起彼时情景,杜菀姝顿觉不好受。 不过…… 他那会嫌弃着她呢,不愿她接近,更把她的物件当什么蛇虫毒()药般躲避提防。 成婚之后,似乎是好些了。 可杜菀姝也不敢再直接送帕子,她想了想,干脆出言:“夫君,你低一些。” 云万里:“什么?” 杜菀姝:“弯腰。” 人高马大的武人回了她一个奇怪的眼神,到底是听从请求,弯下腰际。 他个子极高,而杜菀姝又窈窕娇小,着银胄的昔日大将军恨不得要蜷曲上半身,才拉近了与杜菀姝的距离。 云万里本以为杜菀姝是有什么旁人听不得的话要讲,甚至将左侧耳畔凑了过去。 但杜菀姝却不言不语地伸出了手。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帕子,越过云万里垂下来的几缕碎发,轻轻往男人的额角蘸了蘸。 几不可查的细微触感传递过来,云万里蓦然僵硬在原地。 “天气炎热。” 杜菀姝用帕子为云万里拭去左侧额角的汗水,又往他右侧额角伸出手:“还请夫君小心些,要是中暑就不——” 当她的帕子触及到云万里额角的伤疤时,男人以凌厉的姿态即刻起身。 他触电般退后三步,与杜菀姝拉开距离,一张冷峻面孔不复方才平静,绷得死紧。 云万里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:“别碰我!” 杜菀姝惊得浑身一抖,被甩开的帕子悬停在原地。 她,她是什么瘟神不成——他云万里,就算是躲小鬼瘟神,能有这么狼狈厌恶么? “我……我只是见天气炎热,夫君一身甲胄,心有不忍,”杜菀姝讷讷道,“三娘,三娘竟这么可憎吗,要,要夫君如此?” 云万里僵了僵,蓦然瞥过了头,恨不得要把右脸狰狞的烧伤藏到脑后去。 他试图开口,话到嘴边,酝酿许久,还没酝酿出来,竹楼院外,又是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。 “云正使。” 踏进院门的是名着士人袍的中年男人,他进门之后,直奔正题:“你可有空?” 云万里深吸口气,平静下来心情。 他抬眼看向院门边的男人:“赵押班。” 赵押班? 杜菀姝这才从刚刚惊惶又无助的心情中暂且走出来。 她转过身,记忆迅速袭上心头。 京城禁军的统领名叫赵正德,他有个堂弟,主管殿前司。这名姓赵的押班,估计就是赵将军的那位亲戚了。 虽管着一支禁军,赵押班却完全是文人打扮。 “我说几句话就走,”押班开口,“明日官家要去林间狩猎,点名要你跟去,好好表现。” 云万里颔首:“是。” 赵押班这才往杜菀姝的方向一瞥,冷淡出言:“这是杜家三娘子?” 杜菀姝赶忙见礼。 但赵押班仍是神情淡淡,再说话时,语气甚是微妙:“怎还带家眷来?” 这话是对云万里说的,却叫杜菀姝的心往上提了一提。 云万里却是依旧冷静,他不卑不亢地反问:“可是官家不乐意?” 赵押班:“……” 杜菀姝心思一转,立刻明白了。 往年田猎,就算不说,那高官贵族的亲属家眷都是会来的——今年刘朝尔也不是来了么?那是因为她爹是刘武威大将军。 可云万里只是一名殿前司正使。 杜大人的女儿能随父亲参与皇家田猎,七品正使的妻子却着实不合适了。 官家说叫随行官宦带家眷来,但如禁军护卫,估计没几个人照做。 怕是赵押班自己也没有拖家带口吧。 云万里却是全然不在乎。 “官家的意思,为臣者没有不从的道理,”他说,“押班可是觉得官家的话不妥当?” 这话问的赵押班接都不敢接。 “你这是什么话。”他言辞不客气,动作却是抬手擦了擦汗。 知晓云万里是遭贬才落得如此境地,押班不痛快,却也不敢说太多。他狠狠瞪了云万里一眼,又给自己找台阶下:“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