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节,恐怕也不?会?有第二个人来竹林了。 “你是怎么找来的?”她竭力维持着平静,可声线里还是带着藏不?住的哭腔。 几?步开外?的云万里,一眼瞥见她眼眶里的晶莹和脸颊上的泪珠,看起来就像是杜菀姝突然?给了他一巴掌。 她哭了??? 只是他不?想她靠近,竟能委屈至此吗? 方才酝酿好的话?,瞬间忘了个精光。云万里木讷半晌,自觉不?能再沉默下去了,只好捡着她刚才的问题乖乖开口?:“循着痕迹找过来的。” 杜菀姝:“什、什么痕迹?” “刚下过雨,地上的草又密,”云万里如实回答,“顺着小路低头瞧着,就看到了你踩过的痕迹,而且……” 他迟疑片刻,到底是选择直言:“你的发油香味,很明显。” 雨后的竹林清新芬芳,全是叶子与草的气息。 唯独杜菀姝走?过的痕迹带着些人工调制过的甜美香味,云万里就是想回避都?难。 杜菀姝:“……” 什么呀!这都?能闻得见,他,他是狗吗。 云万里这么乖里乖气作答,倒是把杜菀姝的委屈打?岔没了。她忍不?住嘀咕:“这会?儿,你倒是话?多了。” 见她眉眼之间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明亮色彩,云万里才放下心。 哭了,但也不?是特别难过。 他难得主动向前,下意识地就要蹙眉:“你哭了?” 那哭腔,想要忽略都?难。 一行清泪划过她的脸颊,就算不?再继续流淌,水渍在日光下也是分外?明晰。鬼使神差般,云万里就想伸手去把她擦,可手伸了一半,又尴尬地停在了空中。 “若是我怕,为什么是你在躲?”——杜菀姝这么问他。 当?她问出口?,云万里才惊觉,他不?敢碰她。 不?是杜菀姝怕云万里,他在找借口?罢了。 是他怕她。 肃州太苦了,生?活苦、演练苦,日日提防西戎来犯,一旦发生?战争,更是苦上加苦。 云万里活一辈子,身畔从未有过这般精致美丽的存在。 她还是名鲜活的,能言善道,会?笑会?生?气的人。 云万里怕死了,怕他会?吓到她,怕他会?伤害她,怕他拿这生?着厚厚茧子的掌心一擦,杜菀姝就能在她手中碎掉。 一如高承贵那娇弱的笼中鸟。 见他不?敢动弹,杜菀姝的眼底又爬回几?分恼意。 “你找过来,”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沙哑,扎的云万里心痒痒,“是找你的妻子,还是找你丢下的包袱?” “……” 云万里最终一声叹息。 他怕,但不?是懦夫。 那宽大的掌心,终于落在了杜菀姝的脸颊。 泪珠流过的脸颊,被竹林的风一吹,便带着几?分凉意。而云万里的掌心是那么温暖,粗糙的茧子蹭过柔嫩的皮肤,有点疼,更是痒。 杜菀姝合上眼,不?自觉地往他的掌心方向靠了靠。 她同样抬起手,用自己柔软冰凉的掌心,反过来包裹住了云万里的那只手。 男人蓦然?愣住。 “夫君。” 他又从“云万里”变成了“夫君”,杜菀姝的声线几?不?可闻:“你再靠近些。” 本?能告诉云万里,该拒绝杜菀姝。 每每她靠近,对云万里来说都?是一场关?乎定力的折磨。但他意外?地发现,杜菀姝这般轻言细语,就如同真?的会?什么仙家法术般,云万里……根本?不?能拒绝。 他怔怔地,弯下了腰。 而后杜菀姝另一只柔夷,像是飞舞的蝶般,落在了他右脸的额角。 触及到伤疤的瞬间,云万里几?乎是立刻想要起身。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,杜菀姝就按紧了他抚着她脸颊的宽大手掌。 一个动作、没甚力气,娇弱的娘子,却将人高马大的武人逼到动弹不?得。 “我不?怕你。” 杜菀姝黑白?分明的眼,紧紧盯着云万里深邃的双目,一字一顿道:“伤疤毁去夫君的容貌,但没有毁掉夫君的为人——你,你不?许躲开我。” 后半句话?,迫使云万里想转开的眼睛又定在了她的注视一下。 火碱烧伤的位置,坑坑洼洼、崎岖不?平,像是被腐蚀过的木头,也像是湿透蹂()躏后的一张宣纸。大片伤疤自额头横到眼角,几?乎有杜菀姝掌心这么大。 狰狞可怖,但杜菀姝并不?觉得害怕,她只觉得难过。 “人无完人,何况这也不?是夫君愿意的。夫君也不?丑陋,更不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