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在鳞次栉比的民居上,每一片灰瓦都散着初秋的微冷。 阿悍尔。 她在雨里默念阿悍尔的名字。 阿悍尔的天,即便是下雨,也能看到旷远的天际,地面上是深绿和浅绿的起伏草浪。 而她站在这里,四下无人,街道空寂,犹如被锢在了灰瓦湿墙中,寸步难行。 * 同样被困在潮湿柴房中寸步难行的,还有稚山和塔音。 浑身湿透的小刀客,与双手血淋淋的乌禄小王女紧紧挨在一起,门外灰衣的隐卫正在审慎地四处找寻。 雨催人冷。 二皇子府的柴房外,缠着密密的爬藤,带着刺的荆狂乱地裹着叶片,一只眼珠子藏在浓密叶片后缓缓地转动。 是稚山在缝隙里看外头的雨幕。 幸好下雨了,他想,否则这小王女一身的血味就要把他们暴露出来。 门外的人搜寻到另一座屋子,稚山和塔音缩在柴垛后头,还不敢贸然出去。 他烦躁地按着手背的抓痕:“你属猴子的吗,挠人这么疼。” 塔音是乌禄国仅剩的王室血脉,她在沙漠里被阿悍尔的雄鹰发现,可她不想活,她祈求阿悍尔的明珠带她进入北昭,她要手刃那个畜牲,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。 “对不起,”小王女把手藏进袖子里,“我没把你认出来。” “哦,”稚山冷漠地接受道歉,又问,“二皇子死了吗?” 塔音手一抖,肩头微颤,伏下了头:“没有,太子的人来了,他们是毒蛇,带走了我原本要送给司绒的礼物。” “不管她,”稚山又往外看,雨帘更密了,噼里啪啦地溅到门板上,“她更高兴那东西落在太子手里。” “嗯,”塔音轻轻应,“谢谢你,你是阿悍尔的勇士。” “我不是,”稚山一哂,他是阿蒙山的鬣狗,被司绒捡回来的崽子,“是司绒叫我蹲在墙头救你,她付了钱的,你要谢就谢她。” 他又转头问:“你受伤了吗?” 塔音抿着唇,局促地说:“没有。” 稚山在昏暗光线里看她:“那你这脸、手和脖子被狗咬了?” 塔音被这目光追得无所遁形,仿佛被剥开了端详,她在这坦荡的眼神里感到羞耻,裹紧了衣服:“是被狗咬了。” 稚山才十五岁,窜个子的年纪,不懂这些事,但他懂得各种各样变态的侮辱和伤害,他在逼仄的空间里脱下自己的衣服,给她裹上去:“你咬回来了吗?” 沉默片刻。 塔音滚下一颗泪:“咬回来了。” 稚山装作没看到:“咬回来了就行,下次要咬死他,谁伤害你,就咬死他,听说你们是从沙漠里杀出来的乌尾蛇,你还太小,不懂得致命一击,但你长大了就会了。” “好。” 两个在成长中被折断翅翼的孩子,肩碰肩躲在这狭小柴房里,他们不用互相体贴和安慰,肩头互相传递的体温就是最好的灵药。 稚山不喜欢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,他们都是天上人,地上仙。 他不是。 他跟破碎的人才有话说,譬如塔音,他们都是不完整的,被撕碎砸裂的,露出来的伤痕坚硬刺人,纯真无暇的心灵会被他们刺破,只有两个破碎的人靠在一起,才不用时刻担心对方被自己刺伤。 司绒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的,他见过她在黑暗里崩溃的模样,那是他答应赤睦大汗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