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毓芳在江憬的推荐下,给她请了个钢琴老师教她弹钢琴。 那老师是出身中央音乐学院的名师,曾经也手把手教过江憬和许多世家子弟,出了名的严厉。 别说弹错一个音了,就连演奏时的表情和曲子表达的情感对应不上,都得从头再弹一遍。 她的学生里比桑珏小的多不胜数,也都是富贵家庭里长大的,才不管桑珏今年多大,手持一根教鞭,稍有错误就往琴盖上敲。 赵毓芳每回来请老师喝水时,都能看见老师面无表情,桑珏面如土色、泫然欲泣。 但她从来不管。 桑珏这个小霸王虽然每天都被折磨得没精打采,三魂七魄飘出体外,但不像从前那样爱发脾气了,睡眠质量也一天比一天好,不光给赵毓芳省了不少心,全家除了桑珏她自己,都是受益者。 桑逾也想学琴,但赵毓芳说,她再开学就要上初中了,学业压力不容小觑,钢琴又是门特别需要持之以恒地练习的艺术,依照当今大环境下的内卷程度,还是不要让心思分散了为妙。 桑逾知道赵毓芳说的有道理。 同时她也发现,赵毓芳的话术几乎没有变过,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好,却从来没满足过她的心愿。 她多么想要梦想成真啊。 昨天她只是坐在琴凳上,抬起手在虚空中弹了几下,做了几个假动作,桑珏就如临大敌地跑过来使劲叫唤,不让她碰她的钢琴。 她自己有的话,何必羡慕别人呢? 要是江憬能教她弹琴就好了。 可是她越是怕联系不上他就越联系不上他。 江憬应当是觉得她暑假整天都和家人呆在一起,不大会找他,只给她留了学校公寓的地址。 现在学校放暑假,写了信寄过去,他也收不到。 才刚重逢,又要两个月见不到了吗? 桑逾在惆怅中度过了一周。 一周后,她还是决定给江憬写一封信。 信函的格式她都知道,但是这次她给他修书一封,把前缀后缀都略去了,将充沛的感情都融了一句话里。 【哥哥,你骗我,你说只要想找你总是能找到的,但是我找不到你了。】 写完信,她跟赵毓芳知会了一声就出去了。 桑逾刚来到北京,居所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地带。 她从来没去过这边的邮局,不知道家离邮局有多远的距离,也不知道信件该如何寄。 好在她对寄送快递的流程比较熟悉,快递点也就在附近,于是她想都没想就去了快递点。 当她来到快递点的时候,狭窄的空间里人满为患,几个快递员被前来寄取快递的人围得水泄不通。 没有人排队。 快递员刚帮一个人找完快递,立即就有三四个人争相报出自己的手机尾号。 桑逾认为自己也不是很着急,不愿跟那些火急火燎、行色匆匆的人挤,就孤零零地站在门外,想等人少一点再寄。 但是过了一会儿,人不但没有减少,反而越聚越多。 她看到这种情况心里紧张起来,终于来到了人群中心。 奈何或许因为她是小孩,又或许因为她手里只拿了一张薄薄的纸,从快递员到周围的人没一个关注她。 最过分的是一个老大爷,比她来得晚,不仅插了队,插队前还让她腾位置。 “来,小姑娘,让我过去一下。” 桑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忽略自己,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楚屈,也不知道从哪借来了勇气,对着快递员说道:“我都来了二十分钟了,能让我寄一下这封信吗?” 她生来性子软,任谁见到她都会说她脾气好,完全不相信她会生气,但她其实也是会有情绪的。 她想学琴,也有条件学琴,但是赵毓芳总有理由不同意,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。 她想跟着江憬学琴,可是江憬不见人影。他给了她承诺,却留了这么长的冷却期,像是成心不希望被她打扰。 她想寄一封信,没有人讲究先来后到,只有她在谦让和隐忍,谁也没意识到她的存在。 怎么会不难过、不委屈呢? 但是她胆子小,有意见也不敢说得很大声,甚至最后的“了”字消失在了空气里。 话音刚落,所有人都怔住了。 桑逾也错愕了一瞬,继而感到更加无助。 这种被人当做焦点的感觉很糟糕,好像她是惹是生非的人一样。 不过结果跟她想象的不同,所有人都为她让路了。 没有一个人嫌她寄件慢耽误了他们取件的时间,没有一个人无理地要求让自己取完了她再寄M.xIApE.coM